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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诡案录1:捕蛇人 第二章

时间:2023-11-09作者:米夏类型:其它小说

  站在安灏禹身后,徐子轩呼吸有些急促,他原以为二十三年前自己看到的已经是人间地狱,不想这世间还有更加可怖的景象。安灏禹显然担心徐子轩想起旧事,可刚转头可对方已然露出了一个让他安心的表情,一并走了进来:“老陆,你这儿有什么发现?”

  老陆、张小墨师徒俩以前和徐子轩都是一个派出所的,两年前,原市局刑侦支队长因身体原因不能继续任职,副支队长徐子轩主持工作后便将两人都调了过来。老陆是土生土长的云中市九塬区人,虽然快退休了,确是宝刀未老、经验老道,让徐子轩最欣赏的是他永远对警察这份职业充满的敬畏和热情,不像现在的小年轻,无论干什么工作总先要埋怨几句。

  听到问话,老陆递了装着作案工具的证物袋过去,双眉已经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我当警察快四十年了,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现场,太惨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没有被移动过。这个屠宰场其实就是个手工作坊,吊着死者的提升机是唯一的机械工具,怪不得被关闭了。作案工具就是屠宰场关闭时留下的屠宰工具之一,这把铁刷子,是屠夫们用来刷地上血污的。排污槽用石头堵了起来,所以血水没有流入南面厕所的下水道,全部积在车间里,其他区域还在勘验中,暂时就这些了。”说着,他又转身埋头继续勘验现场,嘴里不禁念叨着:“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太变态了,这是怎么下的去手的……”

  “梳洗。”与尸体面对面站着的主任法医方媛慢慢拔出插在心脏上的尖刀,小心翼翼拿在手里细细检查:“双面刺刀,长约18公分宽6公分厚3公分,布满血迹,但仍可见刀身已有近85%生锈,应该也是留在这里的工具。可这刀贯穿了心脏,为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

  “安队不知道吗?”方媛转过身先和技术员确认了刚才的勘验记录后,这才向安灏禹解释:“这是古代酷刑之一,和千刀万剐的凌迟差不多,是用铁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下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最终咽气。”

  方媛长得颇具古典美,在医学院的时候就是校花,到了市局那更是一枝独秀,不仅张小墨和肖明这两个年轻小伙子天天“媛姐媛姐”喊亲热,就连老陆都说要是方媛去拍电视他肯定天天追剧。

  安灏禹吞了吞口水,盯着方媛枫叶色的口红,只觉更加头晕:“所以,你的意思是,受害者是活着的时候被生生抓死的。”

  “古代有个太监,听说一共割了三天才让他断气。这种酷刑目的就是要让人承受最大的痛苦,因此必得是活的时候施刑。”方媛不仅模样与法医这个职业极不相符,性格亦然。她平时就十分感性,此时说着说着已然面带凄然,声音都有些许哽咽:“这手法,就算判凶手一千次、一万次死刑都没法解恨。”

  徐子轩细细看了一圈,现场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了,不仅有第一目击者王某的失禁物,而且到处都是出入现场群众的呕吐物,满地血流夹杂着密密麻麻的各种脚印、摔倒在地的滑痕和手印,估计也提取不出什么有用的来,更没有什么能引起特别注意的地方,他一脸凝重的走到方媛面前:“所以你才对心脏那里的一刀感到不解?”

  “从目前情况来看,死者应当是在梳洗的过程中活活痛死的,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又要补上这一刀呢?”

  “或许是……”老陆抬起头,直愣愣望着那具尸体若有所思:“尚未泄愤,才又补一刀?”

  “不知道,我还得再细看看。”方媛将尖刀装入证物袋,刚好看到夏雪急冲冲跑过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忙招呼她:“夏雪你来的正好,赶紧向两位队长报告一下初步尸检的情况。”

  夏雪是个大大咧咧的女生,和徐子轩、安灏禹毕业于Z省刑警学院,学的是刑事侦查专业,算是两人的学妹。虽然和方媛站在一起逊色不少,但除了皮肤有点黑,五官其实非常端正,加上扎个短马尾,一身干练的夹克、牛仔裤、马丁靴,整个人显得十分英气。她常常自黑自己是女汉子,刚来队里实习时就表现出了过硬的专业知识,不仅出现场那叫一个积极,而且对法医工作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经常缠着方媛给她打打下手什么的,不懂就问还乐于帮人,什么脏活累活都不嫌弃,短短一年实习期就成为支队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方媛甚至已经在把她当做自己的徒弟在教了。本以为人家肯定水往高处走,谁知实习期还没到,她就宣布自己已经申请留下来,没多久就得到了市局的正式批准。

  安灏禹见她此刻脸色有些苍白,不由问道:“夏雪,吐晕了没?还记得到底验了些什么?”

  “吐干净了,还没晕。”夏雪吸了吸鼻子,举着两个证物袋道:“报告徐队,小墨哥和我在南边厕所的角落里发现了这个,应该是凶手留下的。”

  安灏禹一把夺了过来:“透明油纸袋、雨衣、雨靴?”

  “泗蒙镇是国家五A景区云峰山的必经之路,但山间常年多雨雪,因此镇上到处都有向来往游客兜售雨衣和雨靴的。因为比景区便宜,大家都愿意在镇上买了再上山。”夏雪说话语速很快还不爱打逗号,队里同事也是过了好一阵才逐渐习惯:“死者的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23号晚10点到24号凌晨2点左右,准确时间要回去做了胃容物检测才知道,从现场的血量和地上的皮肉量看,与死者吻合度很高。媛姐已经让人去做DNA检测了,只要数据库里有匹配的,相信很快可以锁定死者身份从而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还可以判定的是,由于凶手是拿着铁刷子近距离行凶,血液喷溅情况并不明显……”

  听到这儿,安灏禹打断她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身上不会残留很多血迹?”

  “是。这与发现的雨衣、雨靴情况一致。雨衣只有正面有血点,密集但量不多,雨靴鞋底血量最大,可见是踩在血水里较长时间,鞋面只有密集血点,这透明油纸袋用来装染了血的雨衣、雨靴的。我们还在厕所的洗手池里测出了鲁米诺反应,从这里到厕所不到100米且只有一条地砖铺的通道,未发现脚印和血迹,推测凶手行凶后在门边处脱下了雨衣雨靴,又去厕所洗了脸再离开现场的。整个行凶过程如此残暴却没有留下什么更多的线索,留下的雨衣雨靴也不怕我们大海捞针去镇上排查,我认为这个凶手对自己很有信心,还有一定反侦察能力。”

  徐子轩不禁与安灏禹对视一眼,惊讶的不仅仅是凶手这份缜密的心思,还有夏雪这一年多来的成长,的的确确是干刑侦的好苗子。

  “夏雪,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法医只说看到的事实,不要去推测、去认为。”

  夏雪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看了徐子轩一眼,低下头:“是,媛姐。”

  “方主任,我也说过很多次了,夏雪可不是你的助理。”

  云中市不仅是全国人口大市,而且还是本省最偏僻的市没有之一且位于三省交界处,治安压力最大,警力也最是紧张,法医就更是稀缺资源了,好容易有夏雪这么个勤奋好学的年轻人帮忙,自己的工作量这才稍微减轻了些,方媛自然不愿轻易放手。

  因此,她一听安灏禹老生常谈,也照旧回了句:“那就请安大队长严格按规定给我配个助理来不就得了?”

  云中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

  徐子轩仰头把保温杯里的咖啡喝了个底儿朝天,这才道:“基本情况大家也知道了,鉴于这案子性质极为恶劣,赵局刚刚把我叫了上去,限我们5天之内破案。”

  “5天?!”安灏禹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般大:“老徐,你没给赵局汇报吗?今明两天可是云中撤县建市50周年的活动,咱们九塬区是市辖区,所有活动的主会场都在这里,主城区警力严重不足,听说就连隔壁安塬区的交警大队都抽空了,只留了个副大队长守门儿,要不是接到这个案子,恐怕我们几个也要被调过去临时帮忙。”

  “不是还有泗蒙镇派出所的兄弟们吗?”徐子轩白他一眼,见他瘪瘪嘴没再继续唱反调,又道:“夏雪,把情况说一下。”

  “好。”夏雪站起身走到投影仪前,先是介绍了案件的基本情况,接着道:“第一目击者王某因受到刺激现在还在医院接受治疗,目前无法接受询问,但根据小明哥收集到的所有出入过现场的群众的笔录,死者的尸体没被动过,地面除了王某当场失禁的排泄物,还有四人吐在了现场,有包括目击者王某在内的三人摔倒在了现场。根据媛姐连夜尸检的初步结果,死者年龄16岁身高164公分体重56公斤,血型B,死亡时间为23号晚11点20分左右,我们在现场的推测错了,死因并不是失血过多而是心脏骤停,致命凶器则是大家看到的这把双面尖刀。”

  她指了指投影仪上的尖刀照片和死者心脏的局部放大照片:“可以清晰的看出伤口形状与凶器一致。结合在死者呼吸道检测出的乙醚和口腔内有被异物堵塞过的痕迹,可以推测,凶手是先用乙醚将死者迷晕装进交通工具运到屠宰场,再用提升机将死者吊起来,然后用屠宰场关闭时留下的铁刷子开始行凶,死者吸入乙醚的量较大,但每个人的承受度不同,不确定会不会因为皮肉刷落而苏醒,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凶手忽然用尖刀将死者刺死,接着又继续用铁刷子将死者皮肉全部梳洗殆尽。经过核实,现场的血液、进出现场群众鞋底的血印、屠宰场到目击者王某家路上的血迹和王某身上的血迹以及雨衣雨靴上的血迹,初步检测均为死者一人的。从残暴的行凶方式来看更倾向于仇杀。现场未采集到有效的脚印、指纹和除死者、呕吐群众以外的DNA。凶手用来绑住死者的麻绳非常普通又很便宜,农具店、网上到处都买得到,甚至村民们的房前屋后都有,我们在屠宰场里也发现了一些。治安那边没有接到符合条件的失踪报案。派出所昨天排查了周围的群众,未发现可疑人员、车辆出现或逗留。”

  说到这里,夏雪的语速终于慢下来,叹了口气说总结道:“DNA比对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有结果。”

  肖明神情凝重,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如此凶残的作案手法,我们到现在连死者的身份都还不知道,更别说其他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看来这个凶手的反侦察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啊。”

  肖明这人无论多累,举手投足、行走坐卧间都依旧保持着军人习惯,这是因为有过武警工作经历的缘故。他在武警服役到二十五岁,退役后参加军人退伍安置岗位考试,被录取到云中市安塬区公安分局工作。三年前,市局刑侦支队面向全市系统遴选一名优秀干警,他在近百人的选拔中以体能测评、心理素质测评、职位业务测试和面试四个第一的优异成绩突出重围。

  虽然一年四季无论寒暑都留着寸头的肖明外表看起来是个十足的硬汉,但却是队里最心细如发的人,案发后正是他第一时间把出入过现场的群众全部集合起来,取样的同时详细了解他们看到情况,这才有夏雪刚刚汇报时基本还原出的最初案发现场,因此支队上下都给他了一个亲切的绰号“小明”。

  王所长十分赞同肖明的看法,点了点头:“从现在的情况看,仇杀可能性确实更大。当务之急应该查清楚受害人身份,再通过摸排他的社会关系来缩小嫌疑人范围。”

  由于案子非常棘手,王所长也被临时抽到了支队一起参与调查,他的看法得到了老陆、张小墨和夏雪的一致认同,都不约而同点头。

  看着安灏禹脸上不置可否的神色,徐子轩抬了抬下巴:“哎,你怎么看?”

  安灏禹觉得这案子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此刻却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来,只能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来了个抛砖引玉:“凶手既然选择了梳洗这种古代酷刑,为的就是亲眼目睹死者受罪,那么又为什么会忽然结束死者的生命?反过来,既然死者已经被一刀刺死,又为什么还要继续完成梳洗?”

  “某种仪式?”老陆忽然有点紧张,要真是这样,就很大可能会与一些邪门歪道的组织扯上关系了。

  正思考老陆说的所谓“仪式”的时候,安灏禹瞅见手机显示收到了一条来自老妈的微信——小禹,小轩和你在开会?我在你办公室。

  他原本不想缺席后面的讨论,但转念想到老妈大老远的跑过来一趟也不容易,还是默默把“妈,您把东西放在办公室就行”给删了,给徐子轩发了条“妈来了,我去去就回”的微信便借口上厕所离开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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