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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场闹剧彻底结束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蔡婶子再三嘱咐周含栓好门后才回去休息。
周含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后蹑手蹑脚的起身，借着夜色往柳爷爷家赶过去，虽然记得路但到底是深夜，又不敢点灯，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摸黑走。
他怀里揣了个旧电筒，是很笨重的款式，为了赶时间他打算抄近路，从中间的苞米地穿过去跨过河道来回只需要半个小时。
苞米地的苞米杆已经割了，留下些鳞次栉比的根茬还未挖出，放得差不多这几天应该就要刨出来种冬小麦了。
周含四下一看确定自己已经走出很远，这才用手捂着手电筒打开，努力让手电筒的光变得微弱好叫他不让人发现。
他先顺着苞米地的根茬一直往前，到了这片地的尽头后爬上田埂，顺着田埂一直走便到了那条干涸的河道面前，这条河道已经断水很多年了，不少人图方便都会选择从这里穿过去。
周含举着手电筒将光照在河道上，里面没水，只有一大堆石头以及干涸到发裂的缝隙，这些缝隙像一张大网似的不断顺着河道蔓延。
借着手电筒的光周含轻车熟路的踩着河石越过河道朝柳家赶去。
蔡婶子躺下后总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自己儿子什么德性她一清二楚，无非就是又缺钱花了。
她先前腾出西屋给含哥儿住的时候收拾过屋子，扫炕的时候叫她在炕缝里发现了用报纸包起来的钱，不是他们的养老钱还是什么。
当即就把钱全收走了，没想到那臭小子胆子这么大，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回来拿那些钱。
总归是睡不着，蔡婶子思来想去还是从炕上爬起来，披上衣服提着灯往含哥儿屋子过去，不知道含哥儿睡着了没，有没有被刚刚的事吓到。
这不起来还好，一起来就发现院门口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响声，蔡婶子当即就想肯定是那小子又跑回来了，立马熄了灯随手捡起一根木棍摸到墙根底下守株待兔。
周献贤根本没走多远，就藏在门外巷子边竖着堆起的包谷杆里。
他想等等看有没有机会去西屋再找找，但是娘已经知道他来了，肯定有所防备，多半要无功而返。
他人都在包谷杆后面藏得要打瞌睡了，却突然瞥见一个人影畏畏缩缩的从门口出来，因为看不清路脚步一深一浅的往某个方向过去。
甚至还和他擦肩而过，离得近周献贤认出来是谁了，爹娘的身形自己都熟悉得不能在熟悉，这肯定是周含那小子。
大半夜不睡觉往哪跑呢，天这么黑还到处跑他一个疯了的人不会出什么事吧？
周献贤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周含出去那他岂不是就可以好好找找钱放哪了。
虽然他知道钱有可能已经被他娘拿走，但他现在实在是太缺钱了，想来想去还是得赌一把。
下定决心后从码好的包谷杆后面钻出来，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响声，院子里的蔡婶子此时刚好提着灯掀开门帘听到外面的响动，当即就熄了灯。
周含出去时只轻手将门关拢，并未栓门，此时周献贤很轻易的就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小心打量院子里的情形。
各屋都熄了灯，爹和娘住的屋子漆黑一片，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周献贤心里却没来由的慌乱，第六感告诉他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手举的煤油灯在捻灭灯芯后棉线处还会发出一丝微弱的光芒，这点光芒换做平时吸引不了谁的注意，但周献贤本来就十分害怕了，此刻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随手捡块土疙瘩推开门就往里扔，扔完就跑，蔡婶子见人跑了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的从怀里摸出火柴，点亮灯后举着煤油灯往门口去，看那臭小子是真跑了才拴上门回屋，一来二去的倒忘了去看含哥儿的事。
周献贤跑出老远后停在周庄路口处的大槐树下自言自语，“今天这钱是拿不回来了，我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蓦地想起周含，周献贤倚着槐树心里正琢磨，他这大晚上的是去哪呢？
要不然找过去看看，他那个方向，应该是要去河道吧！
反正钱没拿到，找点乐子总行吧。
这时候周含早已经过了河道走回正路，很快到了柳大夫家。
柳钟年想着和周含的约定便也没睡，挑着灯在药房里磨草药。
听到敲门声后开门把人带进药房，让周含坐着自己在旁边柜子里挑挑拣拣出一些草药给分包称好。
周含看着柳钟年的背影犹豫着开口，“柳爷爷，我想过了，这孩子我想留着。”
柳钟年手一顿，转头看他，“含哥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知道以后会为此付出多少代价吗？单说你爹那一关你就过不了。”
周含微微愣住，而后又释怀，“没关系的，我爹不喜欢我，他喜欢弟弟们，要是我哪一天突然消失了，他也不会来找我的。”
柳钟年走近了些，问他：“你要走？走哪里去？有认识的人吗？”
周含点头又摇头，语气却透着些坚定：“不知道去哪，但是有认识的人，我要去找他！”
柳钟年恍然，就算含哥儿真的怀了孩子，也不可能他一个人就能做到，含哥儿怕是要去找肚子里这孩子他爹。
不说能不能找到，就是找到了对方对方愿意和他在一起吗，万一对方是觉得新奇才和他干那事，特别是要知道了含哥儿身子的情况，会不会觉得他是……怪胎？
“含哥儿，你真的想好了吗？你本就是男人，强生孩子就是和天争，你如今的身体情况，不算好。”毕竟受过含哥儿他娘的恩惠，柳钟年总是想着再劝劝。
周含也害怕，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以他的眼界，他甚至想象不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但他还是点头了。
柳钟年喉咙发哽，到底没再说什么，“本想着你要是不要这孩子就给你抓两副流胎的药，孩子现在还小又先天不稳，如果不要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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