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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剑尊(下)【完结】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独辟蹊径 另成剑诀

时间:2023-11-10作者:一任往来类型:仙侠武侠

  转眼之间,白虎世界所蕴星力已然去了五成,尽数化为洞虚真界之底蕴与凌冲本身法力。虽只五成,其中所含星光却着实恐怖,毕竟星宿魔宗祭炼了万千岁月,也只得三百六十五座小千世界。

  凌冲用白虎星光与雷劫对耗,雷劫之力毕竟非是无穷无尽,虽未刚不可久,八阵雷图连番变换,颠倒挪移之间,俱被凌冲以不变应万变,不破自破,不解自解,着实没了脾气。

  这一场雷劫自演化出八阵雷图合炼凌冲以来,忽忽已然七日,太象五元宫中弟子早已不甚关心,各在师长带领之下,修炼的修炼,外出的外出。

  上一场太玄之役不远,门中怕尚有魔教妖人或是心怀叵测之辈,恋栈不去,伺机戕害太玄弟子,特意收束弟子,轻易不得离开太象宫方圆万里之地,免得一旦出事,援救不及。

  太玄九国距离太象宫不远,又是太玄派的祖产,因此倒有一大半弟子闲来无事,跑去九国之中作耍。毕竟九国中自有太玄长老前辈驻守,也不怕有人闹事。

  掌教大殿之中,郭纯阳与惟庸仍自端坐,郭纯阳手中把玩着那件新炼的斩龙台,两位老祖时刻关注凌冲渡劫,皆是外松内紧。

  惟庸忽然笑道:“强弩之末,劫数也该散了。”郭纯阳笑了笑,说道:“若是仙督司之辈前来布阵,或可有些看头。可惜,这几日却是乏味的紧!”

  惟庸笑道:“人家师傅,生怕徒弟劫数太重,不免遭劫。你这师傅倒好,反嫌弃劫数不大,瞧不过瘾,真是不当人子!”

  郭纯阳道:“渡过劫数有甚稀奇,要害在于他能融会贯通,咦?好小子,倒是有几分悟性!此道一成,才算长生有望矣!”

  惟庸给他说的云里雾里,忙问:“甚么悟性?难道凌冲又要悟出一门新的神通?这可不好,贪多嚼不烂!”郭纯阳笑道:“并非新悟,不过是将三家道法融会贯通罢了!稍后师兄自知!”

  八阵雷图中,雷劫变化愈来愈是滞涩,到后来已无余力挪移凌冲法体。真界之中,凌冲淬炼清玄真气亦已接近尾声,毕竟能套入真界中的雷霆愈发稀少,也不堪大用。

  便在此时,异变突生,头顶雷云陡然一缩,成了一个漏斗之形,如百川归海,瞬息之间已尽数贯注入了八阵雷图中。八阵雷图得了劫云滋润,回光返照一般,八门雷阵走马观花似的变幻不停,蓦地化为八团雷光,分往凌冲顶门、紫府、四肢、丹田、后心,八处要害轰去!

  雷霆惊魔,电光耀世!此刻本是乾坤朗朗,但雷光入海,竟将大日光辉也比了下去。一时之间,太象宫中内外弟子尽皆心头有感,同时抬首望天。就见八团雷光,刺目之极,宛如一片雷海,连内中人影都给遮蔽了。

  晦明童子叫道:“小心!这是雷劫将散,回光返照,一定要扛过才行!”凌冲阳神已与真界合一,不见其真形,唯有声音落下:“放心,我自有手段!”

  八团雷光各有天地风雷之形,每一击皆有待诏圆满的神通法力,凌冲以通明剑心感应,八团雷光只有一击之功,过此便即烟消云散,也即是说,生死成败,只在一瞬!

  当此胜败顷俄之际,凌冲陡然一声长啸,十指挥出,身前陡然现出八道奇光!这奇光似剑光非剑光,似符箓非符箓,似虚空非虚空,虚渺难测,窥之不透。

  晦明童子忍不住现出一颗脑袋,叫道:“这是甚么神通?似符非符,又非是剑术?”八团奇光一出,迎上八道雷光,略一运转,雷光竟而如雪消融,非是似方才被剑丝、剑气斩灭,而是就那么凭空消散,仿佛被挪移到了其他洞天世界!

  晦明童子怪叫一声,“大挪移剑术?虚空易转?好生神妙!”凌冲说道:“这是我新悟的一门剑术神通,乃是统合洞虚剑诀、虚空无量无尽藏法与太清符术,从根本算来,算是一招剑法,偏重于虚空神通,与传说中的大挪移剑术确有几分相似。”

  说来这门剑术还是凌冲受了那虚空神符启发,符箓之道本是玄门根本道法之一,空桑上人所传虚空藏法之中,便有符镇虚空的法门。凌冲以白虎世界星光为基,重炼洞虚真界,无意中修成了虚空神符的神通,此门神通能开辟虚空,湮灭洞天,妙用无穷。

  便是在方才渡劫之时,凌冲突发奇想,以虚空神符为根基,以洞虚剑诀为骨架,以太清符法为脉络,三教合一,居然给他创出这一门虚空剑术神通。这门剑法与传说中的大挪移剑术、斩虚空的无上剑术,倒有七八分相似,连功用也一般无二,只不过大挪移、斩虚空的剑术须得特异剑诀方能修炼,凌冲的虚空剑术则更为苛刻,必须将三家道术融会贯通,方能下手修习。

  这门剑术成就条件如此苛刻,一旦修成,威力亦是至大,远在甚么大挪移、斩虚空的剑术之上,毕竟其中融入了空桑上人一脉道法,空桑上人可谓是虚空神通的鼻祖,传下的法诀岂是等闲?

  这门剑术凌冲虽只悟得了一招,只能挪移虚空,来去无影,却也神妙之极。实则这门剑术成就,也预示着凌冲终于跳出三大道法的窠臼,自成一家门户。尤其这路剑诀仍以清玄真气催动,真正到了剑、符、虚空三家一体,密不可分,绝无疏漏之境。

  晦明童子听的呆了呆,哈哈笑道:“好极!妙极!这门剑术虽然草陋,却是你的证道之基,只要将剑术完善,称尊做祖可期!”这门剑诀最难得之处,在于能以清玄真气催动,二者互为表里。一家门户的根基便在于法诀剑诀,所谓真气为体,神通为用,缺一不可。

  太玄派有六大真传剑诀,除却最为神秘的《一炁清经》之外,其余五大剑诀俱是以太玄真气催动,有无穷可能,有五大剑诀为基,太玄方能雄立万年不倒。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破尽阴渣成半仙

  凌冲这门剑诀独辟蹊径,已是自成一家,若是传授弟子,从清玄真气起修,而后导入剑诀,亦是极顺畅的路数。如今只差凌冲将剑诀完善,再以之证道长生,走通纯阳之路,证明清玄真气与剑诀配合,直指长生,便可名正言顺开立一宗新派,广纳门徒,享那万世香火!

  这路剑诀草创不久,未成气候,再者凌冲也未必愿意独开一派,这厮骨子里便是懒得找麻烦,只看他现今还未收徒,可见一斑。

  凌冲使出新悟之虚空剑术,果然一举奏功,八道剑光符光与八道雷光攻伐之间,其中虚空神通发动,将雷光切割成无数细小之极的碎片,被挪来移去,不知去了何方。此亦是虚空神通最为犀利诡异之处,与之对战,不知何时就被挪去了何处。

  八团雷光以肉眼可见之速被不断消磨,凌冲也未浪费,将切割下的雷霆之力尽数送入洞虚真界之中。雷光自有法度,仍以八阵雷图之枢机变化,但被切割的七零八落之后,已然不成气候,被真界轻易镇压,尽数化为养分了。

  凌冲将手一挥,八道剑光攒炼一处,成了一团五光七色,斑斓不定的光球,内中似有无数空间不住转化,时而碧朗晴空,时而阴雨如注。凌冲面上被映的七色翻涌,好看已极,淡淡说道:“这门剑诀便叫虚空符剑罢!”

  晦明童子叫道:“为何不叫上下左右六合八荒砍死他娘剑?”凌冲不去理他,望着满空雷云,眉头一皱,喝了一声:“散了罢!”张口吐出一十二道光华,射入雷云之中,一通鲸吞海吸,竟将雷云吸得涓滴不剩!

  那光华正是凌冲手中十二道先天雷符,此符乃开天辟地之时所传,最是玄妙,乃万雷之祖,亦是万雷之克星,用来收束雷光最是妙用无穷。

  收罢雷云,凌冲仍不罢手,将雷符一引,围绕虚空符剑剑光盘飞不休,从中引入丝丝雷霆,浇灌己身。虚空符剑之中尚存不少八阵雷图的雷光之力,洞虚真界受雷霆气息淬炼,已达圆满,过犹不及,倒不如废物利用,以之滋养先天雷符,正是相得益彰。

  先天雷符不愧为雷法之祖,不断抽取雷光之力,片刻之间已将虚空符剑中雷光炼化净尽。一十二道雷光愈发熠熠生辉,内中有丝丝电光流转,骇人已极。

  凌冲从未想过集全三十六路先天神雷符,重现开天辟地之威,毕竟这套雷符遭天之妒,早已散逸不全,强行收集,必有大祸,也就不怎么上心,将先天雷符一收,抖了抖道袍,落在太象宫前。

  如今九道劫数已满,正是苦尽甘来,凌冲历经雷劫洗礼,此身便是真界,真界便是此身,自外表看去,全无一丝狼狈之意,头扎道髻,身披玄色道袍,上绘周天辰星并日月五行之相,足踏道履,大袖低垂,飘飘然而有出世之慨,正是一位得道的全真之士。

  他入道二十九载而成待诏,已是轮回界中第一流的人物,面相仍是少年模样,活脱脱一位浊世佳公子,全看不出乃是得道之士。

  凌冲整理衣袍,昂然入了太象宫,功成待诏,眼界又自不同,法目望去,隐见宫中禁制连环,密闭通透,兼而有之,一旦发动,便是长生之辈到此,一时三刻也绝攻打不下,暗暗咋舌,足下一顿,已来至掌教大殿之中,见了两位老祖,下拜说道:“弟子拜见两位老祖!”

  惟庸呵呵笑道:“二十九载成待诏,凌冲你也算此界第一人了,可喜可贺!”郭纯阳点头道:“倒是不曾弱了我的名头。”

  凌冲再拜谢道:“还要谢过恩师一路护持,大师伯屡屡回护之恩!”郭纯阳摆手道:“这是你自家的机缘,又肯向上,有今日成就亦是理所应当,不必谢你师伯与我。我等做师长的,只能尽心谋划,成就与否,还要看你自家。”

  凌冲道行精进,又有大成的太乙飞星符阵在手,推算之力大涨,怎不知能有今日,郭纯阳等一干老祖花费了多少心血,筹划了多少谋算,着实感佩五内。既然其间辛苦几位老祖不愿宣诸于口,只好再拜谢恩。

  郭纯阳道:“罢了罢了!我最不喜俗礼,怎得成了待诏半仙,反倒拘泥起来!瞧你并无道伤,战力未损,正好有吩咐与你!”凌冲正色道:“但凭恩师吩咐!”郭纯阳道:“玄女宫与本门结盟,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动姬冰花那娘……道友,舍弃玄女宫在北冥之基业,前来投靠太玄。”

  惟庸显是并不知此事,皱眉道:“玄女宫也是数千年基业,就这么舍去,姬道友着实是大手笔!”玄女宫立足北冥数千年,自创派祖师以降,在无数大妖环伺之下,生生杀出一片天地,纵是女流,丝毫不退,实是风骨铮铮,这般局面却要一朝舍弃,其中抉择之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郭纯阳冷笑道:“玄女宫不过是为了就近看守敖震那厮所立,花了几千年功夫,用玄冥法阵熬炼敖震黑龙之躯,如今功德圆满,却被应啸摘了桃去。玄女宫这片基业已全无意义,何况大劫在即,还苦守北冥苦寒之地,不啻找死。姬冰花不怕死,却舍不得门下弟子,只好举派搬场。”

  对凌冲续道:“玄女宫中高手不多,除姬冰花外,尚有一位硕果仅存的太上长老,常年闭关苦修,不问外务。玄女宫中皆是女流,搬场多有不便,再者其等与北冥大妖厮杀了数千年,血仇无解,必有妖族趁机衔尾追杀。我太玄既然答允与玄女宫结盟,自要护持其门下弟子周全,正好你新近破境,便去走上一遭罢!”说罢将手中斩龙台扔了出去。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一元重水复得

  凌冲忙伸手接住,只觉触手火烫,竟似新出炉不久。斩龙台熔铸了遁龙桩与仙都之门残骸而成,外表绝无相似之处,但其中一股不灭尽龙族誓不罢休的滔天执念却有增无减。

  那股执念之盛,还要往凌冲紫府中冲击而去,凌冲成就待诏,常有一丝纯阳之意存思元神之中,怎会怕区区法器凶灵之扰?哼了一声,无形神念发出,将那执念轰碎。

  郭纯阳道:“此物是遁龙桩与仙都之门合炼而成,先天最克龙族之属,可惜未成法宝,不然除却东海龙君,其他三位龙君见了,也要引颈就戮。你持了此宝,去往北冥之时,若是遇上持有一面天龙旗之人,便见机行事。”

  凌冲有遁龙桩在手,等若手执一根线头,太乙飞星符阵更是待诏之境大成,今非昔比,略一推算,已知究竟,“天龙旗中炼入了黑龙敖震元神,龙族便再不待见敖震,也绝不能容忍其受人奴役,因此师傅才炼制了斩龙台!”

  凌冲想通此节,将斩龙台收好,说道:“弟子领命!不知师傅还有何吩咐?”玄女宫之事紧急,自是越早动身赶去越好。郭纯阳笑道:“莫急莫急,尚有一位道友要来,稍带片刻。”

  过得一炷香功夫,一道剑光撞破虚空,现出一位长须道人,正是张随真,喝道:“郭道友,正一张随真拜见!”太象宫中起了一道祥光,接引这位老祖入内。

  张随真一入大殿,便自笑道:“方才我以剑遁赶路,老远便察觉有人渡脱雷劫,不知是……”瞥见凌冲,目中闪过一丝惊异,改口道:“原来是凌师侄渡脱劫数,成就待诏,日后长生有望,好好!”心下凛然:“听朝阳说,当年灵江金船之会,叶向天带了凌冲前去,彼时他还未入道,怎得区区时日,竟已修成了待诏?难道郭纯阳真有鬼神不测之功,要不调教的弟子怎会一个胜过一个?”

  正一道下代弟子中唯有沈朝阳与秦钧最为秀出,秦钧是前代长老转世,生具宿慧,素来为张随坚看中,收做关门弟子。沈朝阳更不必提,是当作下代掌教培养。正一道在二人身上倾注的资源心血可想而知,就是如此,也未比得过凌冲的修为境界,且看凌冲眉心之中宝光隐隐,道气升腾,道行境界稳固无比,绝无后患,也不知郭纯阳是如何调教出来。

  郭纯阳笑道:“这是他自家知道努力上进,老道不过因人成事罢了!”张随真笑道:“道友如此说,可真叫我与大兄无地自容了!”正色道:“前次将长景元神炼化,有赖凌师侄相助,因此我与大兄联手,将凌师侄所托的一元重水祭炼完成,如今当能应用自如,因此特来还宝!”

  凌冲曾将一元重水托付给正一道两位老祖祭炼,以求自家能尽快将之炼为本命法宝。此水乃先天妙物,要想完全祭炼,非得长生道行不可,凌冲彼时不过是脱劫级数,身怀重宝而不能运用,实有锦衣夜行之憾。

  张随真又道:“不想凌师侄已然修成待诏,这一元重水虽本是你之物,老道却也要借花献佛,权作贺礼。想来你如今境界,已能勉强发挥其五六分妙用。”道袖一扬,一道真水轰然流出,就在殿上流淌不绝,时而湍急时而舒缓。

  一元重水这等先天重宝自是妙用无穷,其重无匹,虽未着地,仍是压得掌教大殿微微一颤!惟庸叹道:“果是先天神物,妙用无方!”

  郭纯阳道:“这是龙神母所赐,别人学不来的。”张随真道:“此宝已被我与大兄将其中禁制一一打通,绝未留下法力烙印,凌师侄可将本身真气注入,便可应用了!”

  张氏弟兄当真光风霁月,只将一元重水从头到尾炼化了一遍,却未留下甚么心法烙印,方便凌冲炼化。凌冲忙即称谢,头顶现出一条剑气长河,其中真符跃动,正是新近领悟的虚空符剑。

  张随真一见虚空符剑,叫了一声:“这是甚么剑法?大挪移剑术?斩虚空?不对!”这路剑诀独辟蹊径,身兼三家之长,张随真能瞧出虚空符剑是虚空神通剑术,竟也瞧不清其跟脚来历。

  虚空符剑一出,丝丝清玄真气一转,自符剑中飞出,落在一元重水之中,祭炼这件先天之物。真气所至,一路势如破竹,不过数息之间,已在一元重水之中打下一个粗浅烙印。

  果如张随真所言,此宝中并无别的杂家真气,凌冲祭炼的甚是顺畅,盏茶功夫,已将此水炼出了三重禁制。法器祭炼的如何,全在修士所炼禁制之上,所留禁制级数越多,烙印越深,越能如臂使指。

  毕竟是先天神物,凌冲心知再要祭炼下去,非是一朝一夕之功,不好失礼,心念一动,一元重水化为一条水龙,钻入眉心之中不见。

  洞虚真界中,一条大水从天而降,化为一条天绅,自太乙飞星符阵而起,飞流直下,扑入厚土大地之中,又自四周边角升腾而上,重新投入太乙符阵,如此循环往复,成了一道奇异之极的循环之线。

  一元重水炼入真界,当真是风生水起,水润万物而无声,周流之间,使得灵机流转,洞虚真界中也多了丝丝灵动之意。晦明童子十分羡慕,盯着一元重水瞧个不停,笑道:“有了这件宝贝,我太清门底蕴又厚实了一些也!”

  凌冲不去理他,向张随真再三称谢。张随真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必多礼。”又对郭纯阳道:“贫道此来,还有一事知会道友。四九重劫将至,如今仙督司已然整军待发,还请道友早作防备。”

  正一道亦是万年大派,门中祖师在九天仙阙之中身居要职,与仙督司分庭抗礼,因此有法旨下来。惟庸问道:“不知贵派可有对策?”四九重劫乃是玄门之劫,凡是修成纯阳之辈,皆要受仙督司节制,说不得就会大祸临头。张随真笑道:“本门祖师在上界颇有手段,仙督司也奈何不得,已然传下法旨,此劫只要本门自封山门,不去招惹仙督司来人,便不会有事。”想起为了炼化长景元神,连正一山都被打穿,还有甚么山门可言?不由大是尴尬。

  郭纯阳笑道:“听听!果然朝中有人好做官,可惜本门历代祖师就未出甚么位高权重之人,还要我等后人自谋出路!”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赶奔北冥

  太玄派立派在玄门七宗中时日最短,若非这一代出了惟庸、百炼与郭纯阳三位老祖,支撑大局,如今还在七宗中敬陪末座。太玄派历代飞升之辈寥寥可数,且一入仙界,立时与本宗断了音讯,不知是陨落还是别的。

  正一道有老祖在仙帝朝中做官,职位不低,足可与仙督司分庭抗礼,方能免去正一道一场祸事。郭纯阳言下之意,十分艳羡。

  张随真笑道:“郭道友又来哭穷,太玄如今人强马壮,未必怕了仙督司来人,我正一道元气大伤,就算无有四九重劫,也要封闭山门,将养元气,如何比得?不过这一次劫数非比寻常,贫道言尽于此,还望道友多加防备。”

  此言已有些交浅言深之味,正一道必是得了甚么消息,只是不好说破。郭纯阳呵呵一笑,说道:“道友心意贫道领会得,多谢!”

  大家皆是长生之辈,有些事点到即止,张随真稽首道:“既然如此,贫道告辞!”郭纯阳道:“凌冲代我送一送张真人,也不必回来了。”

  凌冲会意,道:“弟子送一送真人。”张随真哈哈笑道:“正是求之不得!”二人离了太象五元宫,飞起半空,皆是剑遁,张随真大袖飘飘,颇有凌风而去之感,凌冲却是虚虚而浮,普普通通,乍一看却似足踏实地。

  张随真望了一眼,惊讶道:“这般遁法,着实未见!”凌冲所用正是新悟的虚空符剑之法,以虚空神符之道挪移空间,显得不温不火,逊道:“不过是一点小手段,难入老祖法眼。”

  张随真道:“太玄厚积薄发,隐忍二百年,却是一鸣惊人,只你一位弟子,便胜过千万,连本门的朝阳、秦钧两个也比不过你。但木秀于林,未必是好。四九重劫一来,仙督司必会倾力打击,再有清虚道宗从旁推波助澜,你要小心行事才是!”

  凌冲道:“多谢老祖提点,弟子省得。”张随真实是喜爱这个后进之秀,殷殷嘱咐良久,方才离去。

  凌冲整理心情,用太乙飞星符阵推算了一阵,掉头往北冥之地而去。初用虚空符剑赶路,颇有滞涩不顺之处,凌冲一面以符阵推衍,如何完善剑诀,一面鼓催功力,加紧赶路。

  太乙飞星符阵推算之功着实强横,不出几日,已将虚空符剑的剑遁之法推算的七七八八,颇见精妙,凌冲也趁着赶路之机,将一身清玄真气重修,演化虚空符剑。

  洞虚真界之中,无数虚空符箓飘飘洒洒,宛如初雪,充斥六合,有的融入虚空壁垒,加固真界,有的融于山河大地。但更多的则是汇入一元重水长河之中,祭炼这件先天神物。

  晦明童子多了一件大事,时时守在一元重水之旁,满口流涎的望着,有时受不住诱惑,还去重水中漂洗一番,好不舒爽。一元重水其重无匹,能托举辰星,传闻仙阙一条星河之中,便是用此神物勾连诸天星辰。晦明童子乃是元灵之身,有形无质,也不怕重水侵蚀,反而如鱼得水,十分快活。

  有了虚空符剑之道,等若九层之塔,垒土已现,再来推算洞虚剑诀纯阳境界的道法,便水到渠成。太乙飞星符阵之中,星光如火,长夜不灭,汇成一条星光火龙,摇曳蜿蜒,无止无境。

  星光之中,一道剑光、一点符箓、一片虚空之意,载沉载浮,受了星火煅烧轰击,时而崩解如雨,点点垂落,时而汇聚一处,化为一道符剑剑符。却是太乙飞星符阵在全力推衍洞虚剑诀的后续变化。

  洞虚剑诀融汇三家,凌冲也懒得更改名字,仍叫洞虚剑诀。反正符法也罢,虚空神通也罢,得来皆是堂堂正正,尹济与空桑两位老祖既然传他法门,自不会禁制他再传门下。

  凌冲打算将剑诀推衍的尽善尽美,自家再证道纯阳,便可将洞虚剑诀作为太玄掌教一脉真传剑术,未必就比《一炁清经》差了。不过此是后话,不必多想。

  太乙飞星符阵三十二重禁制轰然运转之间,无数法诀剑诀电光火石般流动,炼入洞虚剑诀剑光之中,不合洞虚剑诀路数的又被剔除而出,如今反复不已。

  晦明童子又往一元重水中洗了个澡,心满意足,飞身到符阵中去看剑诀推衍,打个哈欠,说道:“照此下去,至少还需几十年功夫才能推算出洞虚剑诀证道纯阳的法门。不过彼时你还在不在,太玄派还在不在,犹未可知。”

  凌冲阳神道:“就算如此,也只能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去走,别无他法。”晦明童子道:“其实你用太清符法成道乃是最快之捷径,可惜你非要以洞虚剑诀证道,白白浪费了光阴。大劫之下,不成长生,皆是蝼蚁。”

  凌冲叹息一声,默默不语。真界之中,阴神浮现,手托一团光华,正是白虎小千世界,被阳神炼去了六成星光,已然处于崩解之局面。

  阴神头顶现了一面小小魔幡,招展之间,将白虎世界托于其上,魔气滚滚,魔意森森,抽取白虎星光,落在幡面之上,星光纯净无暇,被魔气沾染同化,亦成了噬魂魔气之流,在噬魂幡中吞吞吐吐不绝。

  周天星力自具五行阴阳之属,只看用甚么法诀炼化,以洞虚剑诀炼化所得便是洞虚真气,以噬魂劫法炼化所得便是噬魂魔气。阳神修成待诏,总不能让阴神瞠乎其后,因此拿了白虎世界修行,也要冲击待诏之境。

  凌冲阳神抽空用太乙符阵推算,阴神破境之机尚未纯熟,只好先让其在真界中修炼,静候机缘。噬魂幡历经数次祭炼,已然火候纯熟,真正化为凌冲的本命法宝。

  魔幡一展,炼化其星力来,可比洞虚真界快得多,毕竟魔道功法便是以进境迅猛为特色,法力境界提升极快,这还是凌冲不愿用噬魂劫法随意害人,不然进境还会更快。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花容

  阴神周遭魔气如焰,其中隐约有七尊魔胎成形,正是七情魔念所化。阴神的七情魔念可谓命途多舛,连续被太弼的星辰真火等敌手炼化,险些伤及根本。七情魔念虽只是阴神正念杂念所化,却万万缺失不得,不然阴神便不完整,永无证道之机。

  原本七情魔念已然要孕化魔胎出来,却受了重创,拖延至今。阳神所算,只有将七尊魔胎孕育出来,分别寄托七种魔念,噬魂劫法才算圆满,方能一举突破劫数,修成待诏。

  噬魂幡炼化星光极快,阴神还嫌其慢,蓦地大口一张,自白虎世界中牵引出一条星芒,瀑布一般投入其中。魔气中七尊魔影亦发出滚滚吸力,抽取星力补益自身。如此巧取豪夺之下,纵是星宿魔宗历年积累也不足敷用,白虎世界所化光团愈来愈小,形若消散。

  凌冲阳神略一推算,阴神要将七尊魔胎炼成,总还要年余功夫,便不去理会,专心赶路。极天之上,就见一道剑影,裹挟点点符光,倏然挪移虚空,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诡异绝伦。

  待诏道行赶路,自又是一番天地,不过数日功夫,已然横越极西之地,深入北冥之中。再临北冥,凌冲心境又自不同,头一回是为攒炼罡气,要寻找合适的炼罡之地,再一次则是遇上敖震遭劫,被人生生剥魂炼宝,彼时他的道行不过是小修士而已,更多是旁观热闹,插手不得,这一次他修成待诏,也可被称一声老祖,只要不遇上长生之辈,尽可横行无阻。

  就在他赶路之时,北冥玄女宫中,一位宫装美妇叹息着自云床起身,其气质宛如冰纨寒雾,冷艳迫人,正是玄女宫之主姬冰花。她一步跨出,已来至一处小千世界,但闻寒风呼啸,大雪冰封,一派肃杀之极的场景。

  此处正是玄女宫的幽寒界,酷寒冰冷,就算修炼玄冥真水之辈,不到待诏境界,绝不敢停留太久,不然就要元神坐僵,形同行尸,生不如死。

  此界如此苦寒,历来只有下大决心,坐生死之关,冲击纯阳之境的长老,或是犯下门规大罪之辈,才会来此。只不过前者出于自愿,后者却是被迫。

  姬冰花望着漫天风雪,长叹一声,当年师姐宁冰作乱,被她放逐此界,指望其能改过自新,谁知竟被夺魂道人所染,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同门师姐妹数百年,颇有兔死狐悲之意。

  姬冰花凭吊了一阵,再一迈步之间,已来至一座刺天冰峰之上,山顶有一处洞窟,只容一人通行,极为逼仄。姬冰花朗声道:“弟子有要事禀告,事关本门生死存亡,请师伯拨冗一见!”

  话音收束成一线,传入洞窟之中。过得片刻,漫天风雨陡然一滞,接着又自如常,一个平平淡淡声音响起:“掌教,你来见我,所为何事?”一位少女自洞窟之中走出,花容光色,已是人间绝顶,但浑身却少了一股人味,显得虚无缥缈,随时可能离此世间一般。

  这少女看似豆蔻年华,实则寿岁已在数百岁开外,名唤花容,乃是玄女宫硕果仅存之太上长老,亦是姬冰花师伯,此人证就纯阳数百年,心高气傲,只欲成就归一,强行冲击境界,不想受大道反噬,暗伤在身,道行不进反退,勉强维持一个长生果位,不得已只好在幽寒界中坐死关,借冰霜寒力封闭己身,元神沉寂,聊以度日。

  花容在幽寒界闭关,连宁冰也不知晓,几百年光阴一晃而过,道行仍无起色,但战力犹存,玄女宫要举派搬场,姬冰花势必要与这位师伯商议。

  姬冰花又是一礼,说道:“不知师伯的伤势如何了?”花容眉头微蹙,更显清冷,说道:“勉强维持道行不堕,但此生归一无望。前几年你将宁冰放逐此界,她被噬魂魔念魔染,破界而出,彼时我元神出窍,不在此间,未能将她拦下,不知结果如何?”

  姬冰花黯然道:“宁冰师姐已然去了。”花容点头道:“去的好!被噬魂魔念染化,唯有一死方得解脱。掌教来见我,可是为了举派搬场之事?”花容虽则闭关,常以元神显化,在外游走,亦知姬冰花的打算。

  姬冰花道:“弟子确有此意,祖师所布困锁孽龙的法阵已破,又有上界玄冥老祖门下下界,将黑龙元神抽走,已不必我玄女宫再去看守。加之四九重劫将至,这些年来北冥之地暗流汹涌,无数大妖暗地勾连,欲对本宫不利,我与太玄郭纯阳商议,不若将玄女宫搬往极西之地,与太玄派联手拒敌,不知师伯意下如何。”

  花容目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说道:“创派祖师被打发来此界,看守那孽龙,将之炼化,此是出自玄冥老祖门下谋划,连祖师为此事,都不免兵解坐化,我等做弟子的也没资格置喙。不过黑龙已死,本门也算尽力,再者玄冥一脉未必肯认我们是同脉一支,说不定还要将我等铲除而后快,也是该为弟子们寻个出路。”

  “本门与北冥大妖争斗多年,血仇难解,大劫将临,难免有遭劫之祸。本门只收女弟子,天性柔弱,比不得男子修道刚强,历年血战,已然折损了太多,掌教之意,我并无异议。只是未成想,二百年前我为本门计,拆散了你与郭纯阳的姻缘,如今却要厚着面皮托庇于他,人生变幻,莫过于此。”

  郭纯阳与姬冰花生具夙缘,今世该当结为道侣,只是二百年前郭纯阳尚未开窍,姬冰花却早早显露天纵之资,修炼玄女宫道法势如破竹,眼见纯阳有望。

  花容彼时执掌玄女宫,自是不愿门中佳弟子去配一块顽石,尤其姬冰花一旦与郭纯阳结合,必要远走中土,玄女宫没了顶梁之柱,因此深思熟虑,生生拆散了这一桩姻缘。

  姬冰花却也争气,不过数十年后便修成纯阳,果然稳住了玄女宫基业,但花容一坐闭关,哪知郭纯阳竟似道祖附体,自此开窍,终有今日成就,思之过往,实令人哭笑不得。

  姬冰花淡然道:“当年之事,亦是弟子所愿,并非是师伯出手棒打鸳鸯,弟子从未有所怨怼,玄女宫养我教我,此恩未报,怎忍远离?”花容叹道:“你有心如此,却是本门之幸,你师傅若是还在,也当感欣慰。”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玄女宫开拔!

  姬冰花道:“陈年旧事,提也无用。我欲请师伯执掌玄女宫,坐镇中枢,我持冰魄寒光剑,一路护持,即日动身开拔!”玄女宫举派搬场,势必声势浩大,引来无数觊觎,唯有快刀斩乱麻,趁北冥众魔头无有防备,抢先杀出一条血路!

  花容点头道:“便是如此罢!我随你出去,想不到祖师当年祭炼玄女宫,当真为门下弟子留了一条生路。”两位老祖也无废话,法力转动,已现身于玄女宫正殿之中,程素衣正在恭候。

  姬冰花面沉如水,吩咐道:“素衣,去将门下所有弟子尽数唤来,我有吩咐!如有不从,格杀勿论!”程素衣领命而去,一炷香功夫过去,正殿之中进来许多弟子,皆是女流,环肥燕瘦,披红挂绿,只是全都一派肃杀之气,静默不言。

  程素衣最后一个入殿,如玉面容之上满是杀意,禀道:“师傅,宫中一百三十七位弟子,除有六人欲擅离玄女宫,被我斩杀,其余一百三十一位弟子,尽数在此。”

  姬冰花点了点头,冷笑道:“想不到我千防万防,还是给人塞了奸细进来,杀得好,不是此时危难,还难查出其等底细!”凤目环注之间,沉声道:“轮回界大劫将至,我玄女宫困守北冥多年,若长此以往,大劫来时,不免化为灰灰。历代祖师心血毁于一旦,我欲举派搬场,西去太玄派,与之结盟,共同攻守进退,今日召尔等来,便为此事!”

  此言一出,正殿之中宛如凭空炸响几个霹雳,除却程素衣早已知情,余下弟子俱都惊呆,满面惊惧,不知所措。

  姬冰花执掌玄女宫百年,威严素著,言出法随,众弟子纵然惊惧讶然,也无人出声反驳。姬冰花等待片刻,又道:“此事我已决定,绝无更改之意。但尔等弟子有许多出身北冥之域,未必肯随我万里飘摇,我便给尔等一个机会,若是不愿去的,尽可站出,我绝不强求。但有一桩,便是本门道法不可外传,须要将尔等元神中记忆洗去,有我亲自出手,也不虞有甚后患,之后还会赐下珍宝财货,保尔等余生无忧。事情紧急,给尔等一炷香功夫考虑!”

  北冥之地大妖横行,人迹罕至,玄女宫收徒极难,因此每年都会派遣高手弟子远赴中土,寻找家世清白,根骨资质上佳的女孩子,带回北冥传授道法。姬冰花便再独断专行,也不好强逼弟子随她转投太玄,才有这一说。

  姬冰花如此雷厉风行,一旁花容目光微微闪动,却未开言。程素衣心知师傅身边这位看似少女的前辈必是本门硕果仅存的太上长老,却见这位太上长老面色清冷,不言不动,似是感应到自家目光,微微转头,与她对视一眼。

  程素衣面色不动,微微低头,目光垂地,以示尊崇。花容见了这位姬冰花座下大弟子,眼光一亮,忖道:“姬冰花教的好徒弟!这孩子定能光大我玄女宫道统!”

  一炷香功夫已过,姬冰花凤目一环,沉声道:“可有不愿随我去极西之地者?”众弟子面面相觑,却无一人站出。毕竟学道不易,就算不能长生,亦比俗世之人多出许多受用享受,谁肯将多年苦修,一朝放弃?

  姬冰花连问三遍,见无人应答,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与尔等一日功夫,了断杂事,明日此时务必回宫!去罢!”众弟子一哄而散,其等毕竟在北冥多年,玄女宫外总有些杂事须得料理妥当,这一日时限却也足够。

  姬冰花待弟子散去,唤来程素衣,为其引见花容。花容面上难得微露笑容,还温言勉励了几句。姬冰花心知她必是动了爱才之念,不过却非其时,问程素衣道:“高玉莲现在何处?”

  程素衣道:“高师妹尚在闭关,日前她渡脱第一重劫数,已入脱劫境界。”姬冰花冷笑一声,说道:“念在两世师徒的情分上,只要她不是猪油蒙心,非要与那萧厉双宿双飞,为师还可留她一条性命。郭纯阳派遣了凌冲前来相助本门搬场,你看好高玉莲,莫要开罪了凌冲,郭纯阳的徒弟也是个辣手的!”

  程素衣应命而去。一日之后,众弟子陆续回返,直至日落时分,仍有数人未归,姬冰花摇了摇头,冷笑道:“那几个是存了侥幸,不想同去太玄,又不愿废去道行。素衣!”

  正要命程素衣前去执行门规,忽然心头一软,摆手道:“罢了!就任她们去罢!若能在大妖环伺之下活下来,也算本门一粒星火种子。”对花容道:“还请师伯施法!”

  花容这一日端坐正殿调息真气,又有姬冰花相赠的许多灵药服用,面色已好看太多,闻言叹道:“玄女宫自立派以来,就算群妖环伺,也不曾畏战避走,想不到却有今日!”

  一声清喝,头顶现出一条寒流,内中真水涌动。这位太上长老亦是修炼的《太阴玄冥神章》,一手玄冥真水的神通已然出神入化,比姬冰花更多出一分圆融之意。

  玄冥真水一出,化出无数细流,渗入正殿之中。正殿四壁之上透出无量宝光,宫中深处似有甚么太古凶物复苏一般,传来声声风吼雷动之意,宛若呼吸一般。

  整座玄女宫亦透出无量光华,上冲霄汉,久久不散。等花容将全身真气与玄女宫相合,心念一动,喝一声:“起!”玄女宫外响起无数闷雷之声,由近极远,整座宫室亦在微微摇荡,初时稍显细微,随后便左右晃摆起来。

  只听天崩地裂一声巨响,一座万亩方圆的玄女宫陡然拔地而起,倏然冲上半空!原来玄女祖师祭炼这座玄女宫时,将之当作一件法器建造,不但能庇护弟子安危,一旦有事,更能说走便走,灵活之极。

  方才花容作法,将玄女宫与地下地脉断去,催动宫中禁制,将玄女宫当作一件普通法器,悠然御空而起!这等庞然巨物,唯有纯阳老祖方能催动,还要借助宫中所布禁制方可。

  一百多位弟子不敢怠慢,早已各司职位,将自家功力注入禁制之中,协助老祖调理元气气机,共同驾驭这件庞然法器。姬冰花请花容出山,便是为此,她自家能腾出手来,防御各方威胁。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剑光如海

  玄女宫飘然浮空,初时尚有些摇荡,不久便即安稳。原本存身之地,已成了一座天坑,杳深不知底细,黑幽幽的又有阴气黑气骨朵朵上涌不停,却是数千年来被玄女宫压制的地气得了释放。

  宫中程素衣问姬冰花道:“师傅,不等凌冲来吗?”姬冰花道:“时不我待,再者本门搬场,声势浩大,凌冲必能有所察觉,只在半路会合便了。”

  玄女宫太过庞大,操御极难,亏得花容道行精深,饶是如此,亦需全力以赴,以纯阳道行调御真气,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玄女宫飞遁的不快不慢,亦有二音之速,算是不错,一顿饭功夫已然飞临北冥洋海之上。北冥之地苦寒,连带汪洋亦是酷寒非常,更如墨染,黑逡逡的看不通透,不知有甚么怪物潜伏海底,令人思之胆寒。

  到了北冥之上,姬冰花亦打起十二分精神,静调真气,掌中一抹七色虹光不住跳跃,随时可暴起杀人,那虹光正是玄女宫至宝冰魄寒光剑,不用时只是一团光华,滚动来去,剑意深藏。

  玄女宫飞遁之间,渐入北冥深处,其下海水越发漆黑幽深,等闲修士的神念也不能穿破百丈之下。海上浮冰渐多,大小不一,亦有那高达数十百丈之冰山巨物,慢悠悠随着海水流动,无声无息之间,骇人已极。

  姬冰花瞑目而立,忽然启目道:“来了!”身形一晃,已在玄女宫之外。便在此时,海中忽有无数黑浪喷涌而起,凝为无数巨柱,皆是数丈粗细,看似不大,数目繁多,飙轮之间,搅荡黑水,成了一座阵势,将玄女宫困锁其中。

  海浪巨柱阵势之外,又有一座浪山升起,海水四面排挤开去,露出一头数百丈长短的八爪章鱼,一根长爪皆有十丈粗细,上布无数吸盘,巨口张开,露出无数森森尖牙,却是一口浓稠之极的墨汁狠狠喷吐而出!

  那墨汁腥臭无比,其量无穷,结成了一张大网,横空撒来。那巨章乃是北冥中一位出名大妖,虽只待诏境界,凭着天生一口喷墨神通,称霸一方,号为喷祖。那墨汁生有奇毒,专一毒害有道行的修士,又能隔绝神念,若是玄女宫被喷中,难免手忙脚乱,也就令大妖们有机可乘!

  巨浪柱阵、巨章喷墨,剑发连环,显是北冥妖族准备多时,只等玄女宫自行入毂。那巨章妖魔不断喷吐浓汁,一面狂笑道:“姬冰花!你玄女宫那群娘们杀了那么多妖族,怎会让你等毫发无损的离去!给我死来!”

  姬冰花凌空而立,面上全是冰寒之色,却不答话。一个待诏境的小角色还不足为患,她要防备其他玄阴境的妖魔之属,毕竟只有玄阴境方能对玄女宫造成威胁。

  乌墨汁喷涌之间,那巨章八条通天巨爪劈头盖脸往玄女宫上抽来,宛如乌云盖顶一般。一招三式,要令姬冰花顾此失彼,忙中出错。

  姬冰花岿然不动,身边却又一条人影飞起,正是程素衣,其手托一轮冰盘,望空祭起,冰盘化为亩许大小,略一旋动,便是寒气滔天!

  此宝是程素衣以本身法力祭炼,亦是三十二重禁制圆满,冰盘一出,播撒无穷寒气,一片白茫茫冰雾腾空而起,将玄女宫笼盖其下。冰雾翻滚之间,如潮涌荡,先与巨章魔怪喷吐乌墨汁接战。

  那乌墨汁中蕴含巨章怪苦修的一口本命玄阴之气,歹毒之极,中者无救,但冰雾寒性逼人,乃是从玄冥真水之中演化而出之神通,略一交结,无数墨汁立时涌动迟缓,被寒气一逼,立时冻结成了一坨坨墨色冰块!

  能与待诏境匹敌者,唯有待诏境。程素衣数年以来,戮力修行,不声不响之间,竟已成就待诏,亦修成丹田一口本命先天纯阳气机!有徒如此,姬冰花方能放心将巨章怪交给徒弟抵御。

  那冰盘中亦被程素衣炼入了一丝纯阳气机,恰能克制巨章怪的先天玄阴之气。乌墨汁被冰封之后,程素衣一声清斥,但闻龟裂之声不绝,乌墨汁所冻冰块喀拉拉碎成粉末,混入北冥海水之中,再也不能为害。

  巨章怪咦了一声,喝道:“原来你这贱人也修成了待诏!”八条巨爪已然抽来,巨章怪虽是妖族,神通粗犷,毕竟修成待诏,并非一根筋之辈,八条巨爪此来彼去,神行无影,竟是施展出一套极罕见的近身搏杀之法!

  八条巨爪舞动之间,幻起无穷虚影,抽的虚空开裂,加上巨章怪冰山一般的元身,当真声势迫人!巨爪未至,带起的恶风已然吹动玄女宫,将其去势也阻了一阻!

  程素衣怡然不惧,也不多言,脑后飞起一道剑光,略一擎动,就见剑光一分为二、二分为四,须臾之间竟是幻化成一片剑光之海,江海凝光之间,迎向八条巨爪!

  这一手正是剑道之中,排名尚在剑气雷音与炼剑成丝之上的无上剑术,剑光分化!玄女宫以天一贞水、玄冥真水两大传承为立派之基。所谓水之就下,润万物而无声。真水之物,本就无穷无尽,恰可用来修炼剑光分化之术。

  此是每家道法神通根性不同,谁也强求不得。就如太玄派的先天庚金剑术,自是长于炼剑成丝之道,盖因其剑气以庚金之气为基,自是披坚执锐,擅长强打强攻。

  剑光之海排空之上,无数剑光如游鱼般来回穿梭,跳跃不定,跃动之间,映衬无量精芒,耀眼欲花,剑光飞腾之间,如暴雨打梨花,乱刀披风一般,斩在巨爪之上。

  那八条巨爪蓦地一顿,吃无数剑光一股脑劈斩其上,只见火星四射之间,如中败革,噗噗噗连声闷响。那巨爪是巨章怪天生之物,当作兵器法宝施用,最是坚韧,但在无量剑光之下,仍显十分脆弱,过不多时便被斩出许多裂痕!巨章怪吃痛之下,忙将巨爪收将回来,但程素衣一招得手,怎肯后退?剑光一展,化为一幢华盖,穷追不舍杀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鳄神鱼剑

  巨章魔大怒,獠牙错动,又喷吐出无数墨汁,这次非为伤敌,而是用来护身。墨汁之中魔气迸发,将程素衣的剑光抵挡在外,八条巨爪横抽猛打之间,将剑气剑光组成的华盖抽的粉碎。

  玄女宫的道术由两大先天真水衍生而出,历来皆是女子修习,因此并不长于硬接硬打,更似绵中藏针,以柔克刚,程素衣所用飞剑乃是自家千年寒铁与万载玄冰菁英祭炼,自然比不得冰魄寒光剑,但也有无穷妙用。

  剑光展动之间,漫无规律,见缝即钻,往来如风,嗤嗤嗤之间,将巨章之爪斩的遍处疮痍。巨章魔体型狼犺,血气浓厚,这般剑气不过给其添些小伤,绝难致命。

  程素衣也知自家并无法宝飞剑,难将此魔一剑了账,檀口微张,又自呵出一口本命真气,其中夹杂了她苦修数年的先天纯阳之机。

  待诏境修士已能与九天仙阙或是玄阴世界以元神相连,摄取其中先天真气。再与本身真气混炼,如此渐趋纯阳。身中纯阳之气是其日后证道的根本,用去一点便需再用苦功重练回来,十分宝贵。

  程素衣为了能杀伤巨章魔,不惜消耗金贵的纯阳之气,一口本命真气落入剑光阵中,无数剑光得了纯阳气机滋养,纷纷积聚起来,重又化为一柄十丈长短,晶莹剔透的冰剑,只在剑锋两侧稍有铁色。

  程素衣将剑诀一扬,冰剑当头斩落,剑锋未至,已在北冥之中激起滔天巨浪!巨章魔狂吼一声,触手舞动,魔影如山,其上无数吸盘齐齐发出吸力,欲强行牵引冰剑剑势。

  程素衣身为姬冰花大弟子,平素不显山不露水,修道之路走得极为扎实,因此一入待诏,神通便自不同。尤其她以玄冥真水与剑术兼修,更多妙用。

  冰剑虽大,掌控之力却强,受了数十股吸力来回牵引,不过微微一颤,仍是狠狠劈落!巨章魔也发了狠,狂吼连连,震得海面之上巨浪如山,八只巨爪纠结一处,竟是打得硬拼的主意!

  剑修之道,最喜硬拼硬撼,寒光劈落,便听一声惨叫,两条硕大之极的触手被生生切断,沉入海中去了。巨章魔吃痛不已,但剩余六条触手终是将冰寒巨剑死死锁住,一蓬蓬乌墨汁不要钱般往冰剑上喷去。乌墨汁奇毒无比,最能污秽玄门飞剑,过不多时,果然冰剑之上多了丝丝黑线,威能大减。

  巨章魔不顾剧痛,得意的嘎嘎大笑,其虽舍了两条触手,却将程素衣的本名飞剑擒获,等将之尽数污秽,必能重创那娘们!果然程素衣失了飞剑,面上微微一白,但毫无迟疑,纤手一指,那冰盘轮转之间,再度喷出彻骨之极的寒气,往巨章魔身上冻去!

  姬冰花面色如铁,就算弟子失了飞剑,亦无丝毫动摇,忽然冷冷开口道:“鳄神、鱼剑,躲在暗处偷偷摸摸作甚?既然来了,便做过一场,瞧一瞧究竟谁的神通更高些!”

  一声狂笑,一位身披黑袍,面生鳞甲的高大魔祖自虚空中走出,背后一团魔气中一条庞大凶鳄张口吞天一般,一条猩红舌头不住舔来舔去,正是北冥妖族之一的平海大圣鳄神。

  前次鳄神与九头妖祖联手强夺黑龙肉躯,被百炼与杨逊联手反杀,连九头妖圣都折在其手中,一副千锤百炼的妖躯还被带去了天星界供人炼化,着实憋了一口恶气。

  鳄神休整许久,得了一位妖道大圣旨意,命其与其他妖圣合围,务要将玄女宫一网打尽,好一统北冥之地,将人族修士尽数驱逐出去。本来玄女宫自行搬场,正是求之不得,大家和和气气却也不错。

  但鳄神深恨前次之战,吃亏受怕,大损颜面,自恃兵强马壮,怎肯放过玄女宫这条大鱼?不说其数千年积累之宝,只要捉了姬冰花,无论生死,皆是美哉美哉,因此在玄女宫必经之路上布下重重埋伏。

  又有一人闪身而现,生生高高瘦瘦,宛如竹竿,怀抱一口飞剑,气息强横,亦是玄阴级数。此人乃是北冥中一条千年剑鱼得道,自成鱼剑,但有一个性子,便是爱剑如命,竟是妖族中罕见的剑道天才。

  成道之后,便将元身上一条利嘴熔炼了无数五金之精,欲成就一柄法宝飞剑。妖族炼宝,本就困难重重,一无宝材,二无法诀,鱼剑用了几百年苦功,才勉强炼成一口剑胚。姬冰花与此人数度交手,对其神出鬼没的剑术深自忌惮。

  鱼剑与鳄神两个也未刻意收敛行藏,鱼剑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怀中飞剑散发出凌厉之极的气息,竟已是法宝级数。姬冰花凤目一凝,凭鱼剑自家手段,难能祭炼出一口法宝飞剑,必是有道行远在他之上的妖族大圣出手点化,看来今日一战,玄女宫未必能全身而退。

  鳄神大笑一声,对兀自苦斗不休的巨章魔瞧也不瞧,背后现出一团漩涡,一头数十丈大小的鳄首蓦地伸出,张开血盆大口往玄女宫咬去!

  鳄神将元神炼成法宝,平日藏于元神之中,其元身坚硬之极,这一口下去,难免将玄女宫禁制破坏,姬冰花眉头一扬,喝道:“敢而!”掌中冰魄寒光剑剑光暴起,化为一条数十丈的匹练,色如极光,往鳄首斩去!

  那竹竿模样的鱼剑咳嗽一声,淡淡说道:“我不欲联手合围,但有大圣法旨在,对不住了!”怀中飞剑一声震鸣,脱鞘而出,却是一口通体银白,上有点点黑芒的长剑,略一擎动,卷起条条风浪,竟是抢先一步截住冰魄寒光剑,两柄绝世飞剑各自展动剑芒,斗在一处!

  鳄神得意之极,叫道:“今日将你玄女宫上下尽数喂鱼!”鳄首狂咬之下,狠狠咬住玄女宫,宫外自有一圈云霞飞起,将鳄首巨口撑住,却是禁制之力发动,但对玄阴老祖而言不过等闲,鳄首连啃几下,已将禁制之力咬散!

  忽有一个清冷声音响起:“要将我玄女宫满门喂鱼?我倒要瞧瞧你有几斤几两!”一位绝色女子现身宫外,凝立虚空,扬手便有一条澎湃长河,此河十分诡异,涌动之间,竟无声息,往鳄首之上一扑。

  那鳄首被长河一拍,登时被一股无穷大力掀飞,不仅如此,鳄首之上冒出丝丝白烟,竟是凭空缺少了大块皮肉!鳄神元身被他用法力炼过,就算等闲法宝轰击,也未必受损,却被一条小小水流溶去了皮肉,大出鳄神之料。

  鳄神愕然叫道:“天一贞水!你也是玄女宫的长老!”天一贞水善能化合万物,此物连佛门八宝功德池中神泥都能融化,何况区区玄阴法体?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剑劈鳄神

  来者正是花容,其本坐镇玄女宫中,调御元气,催动飞行,但玄女宫被海柱大阵困住,又有两头玄阴妖祖出手,姬冰花一人绝难抵挡,只好现身出来,拦住这头巨鳄。

  花容亦是玄女宫不世出之奇才,更复心气极高,强行冲击归一之境,纵使失败,道伤在身,亦能维持纯阳之境不堕,神通手段更是圆熟老辣。她虽未证归一,但天一贞水中竟而生出刚柔并济、阴阳互转之妙,对付一个鳄神却是足矣。

  鳄神气急败坏,花容声名不显,更是闭关多年,其竟未听说,见这女子一手天一贞水的神通着实凶悍的紧,怪叫一声,一头长有数十丈,周身鳞甲斑驳,凶恶狰狞的元身自魔气中爬将出来,张口便是一道黑风劲吹!

  花容面色不改,天一贞水生出一条波浪,卷动之间,将黑风魔气收束其中,拉入贞水之中,立时将之消磨干净,连个波纹也不起。

  天一贞水一展,重重水浪拍击之下,震荡虚空,自北冥之中抽取无尽水意,加持之下,威力暴增三成。水流一分之间,成了一条粗大套索,自鳄神元身尾巴起始,直至其一张大口,尽数死死封住。

  鳄神元身乃是玄阴级数,遍体玄阴之气骨朵朵直冒,可惜一张大嘴被封,不能长吼出声,身躯猛力扭动挣扎之间,已将数条水带撑断!但天一贞水太过歹毒,只片刻功夫,竟已将鳄神元身上侵蚀出数十条淡淡裂口。

  鳄神大惊失色,他这等肉躯成圣之辈,最是惧怕能伤及元身的神通法宝,玄女宫中已有数代不曾出现以天一贞水成道之辈,比起玄冥真水来,天一贞水更为歹毒狠辣,专克妖族妖圣。

  鳄神斗了几招,被天一贞水克制的死死的,连元身也受了小创,惊得魂飞天外,叫道:“鱼剑!莫要显摆你的狗屁飞剑,快些来接替老子!”抽身急退。

  鱼剑正将自家法宝飞剑御起,与姬冰花换了几招,闻言一双吊梢眉竖起,猛地向前一扑,身剑合一,化为一道惊天剑光,凭空一闪,已杀入天一贞水之中!鱼剑的飞剑是用自家元身一堆长喙炼成,再经妖族大圣点化,并不逊于道家秘法祭炼的飞剑,亦是绝世无双之宝,剑身凝练,不受天一贞水克制,倒是与花容斗了个旗鼓相当。

  鱼剑身剑合一,飞剑刚强,剑气亦复凝练之极,在天一贞水之中掀起滔天之浪,剑气条条飞旋,往来切割,不住将天一贞水绞散。

  花容冷峻的面上微露冷笑,说道:“这个倒还有些意思!”她毕生修炼,不炼法宝,只将所有法力返本归源,修成这一条天一贞水,水性至柔,却是千变万化,凭了这道神通,便能演化无穷,甚么神通招数,皆是信手拈来。

  心念动处,天一贞水又起变化,被剑气劈散的水滴滚动之间,化为无数细小之极的冰刀雪剑,将鱼剑飞剑裹在其中,肆意碰撞交击。

  鱼剑最不畏惧的便是这般硬战强打,但冰刀雪剑几乎演化无穷,每一击力道虽小,汇合起来却成一股无上大力,如锤头锻铁,将鱼剑连带飞剑震荡的抖动不已,连剑招发出都有些困难。

  鱼剑此妖心神最是稳重,几乎将全副精神寄托剑上,无惊无喜,以玄阴道心御使飞剑,将袭来的刀剑或卸其力道,或横击拍飞,竟于刀风剑雨之中现出一种从容之色。但花容所用之道,以天一贞水布下层层束缚,恰是克制飞剑锋锐的妙法,鱼剑只觉如身入泥潭,每一步踏下,皆须十二分的气力,难受已极。

  花容如玉的面容之上现出一丝潮红之意,天一贞水神通虽然精妙,所耗法力极为恐怖,她有道伤在身,力不可久,用天一贞水困住鱼剑,但所受反击之力亦大,道伤隐隐有复发之势,只是强作忍耐。

  鳄神巴巴跑来与姬冰花放对,二人可算是老对手,对彼此招数神通尽皆深悉,鳄神将元身祭起,一张大口凭空乱摇,鳄尾狠狠抽动,几有碎天之力。

  姬冰花将冰魄寒光剑祭起,施展剑光分化的无上手段,无数剑光分合进击,煞是精妙好看。但鳄神元身皮糙肉厚,剑光砍在其上,往往数剑方能留下一道浅浅印子。

  鳄神嘎嘎怪笑,元身大口连张,吞下许多剑光,以本身玄阴之气炼化,面对这等无赖打法,姬冰花也无甚么好法子,百忙之中瞥了一眼花容,见其面上神色,暗暗一惊,银牙一咬,将剑诀一指,漫天剑光霍然收拢!

  鳄神元身正自撒泼打滚,斗得不亦乐乎,剑光散去,兀自一愣,就见姬冰花手中现出一抹冰寒剑光,七色光耀,略一运炼,成了一道惊天剑芒,其威之盛,竟比鱼剑的飞剑还犹有过之。

  姬冰花冷然不语,剑光蓦地下斩而来,剑光如蛟龙闹海,所过之处带起无穷剑影,如同孔雀开屏一般,灿烂华贵。姬冰花亦是久经战阵,自知要破鳄神元身,唯有运剑一处,以飞剑之锋强行进击。

  剑光洒动之间,有冰魄寒光剑本体加持,一经催动,北冥海域之上俱是无边剑光涌动,剑意充塞天地,未见如何作势,困锁玄女宫的海浪柱阵一道一道接连崩溃,依旧散成了海水。

  鳄神狂吼一声,元神飞起,落入元身之中,这一剑惊天动地,实是姬冰花全力施为,大意不得。鳄神平生亦只修炼一副元身,强度与法宝无异,面对剑光展布,元身挺背缩腹,以背脊处鳞甲最多最厚之处迎上剑光。

  只听声声嚼牙牙酸之声响起,鳄神元身背上腾起一溜串火花,闷哼一声,竟被一剑劈飞出去,在千丈之外翻滚了许久,背上已多了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

  一剑之下,鳄神受创!但姬冰花也不好过,冰魄寒光剑本质轻盈,这一击虽不至损毁剑刃,但一股无边反震之力透过飞剑传导而回,姬冰花头顶陡然现出一条玄冥寒水长河,河中波浪连天,水势几乎收束不住!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巨章魔死!

  却是被反震之力伤到了元神,不由自主显化而出。纯阳老祖的纯阳元神变化万千,大多并非人形,比如百炼道人元神便是百炼剑匣的模样,玄女宫老祖元神大多是所修真水之形。

  姬冰花喘息几下,勉强将纯阳元神归窍,七窍中已有丝丝血迹淌下。程素衣见乃师受伤,一惊之下,顾不得收回自家飞剑,忙抽身飞回,为恩师护法。

  巨章魔八条触手给斩断了两条,只余六条,反激起了凶性,程素衣抽身而退,恰给了他可乘之机,程素衣的飞剑还在他手中,被乌墨汁与玄阴之气侵染的几分,又不敢放手,怕被程素衣召回,岂不白费了心思?

  巨章魔大口翕张,发出道道音波,不多时又有两道强横气息自极远之处飞来,来势绝快,眨眼已至玄女宫左近,却是一条粗大海蛇,一头通体白毛的熊罴。那大海蛇正是九头妖圣的后代。二妖竟皆是待诏级数。

  白毛熊罴是北冥中有名的大妖,专爱吃人肉人心,暴虐非常。长大海蛇一双冷冰冰的竖瞳眨了眨,森然笑道:“白皮,我等来的正是时候!”

  巨章魔叫道:“白皮、佘海!莫要废话,趁两位妖圣拖住那两个娘们,速速动手将玄女宫拆了!”白皮与佘海正是后来二妖之名,对望一眼,齐声怪笑道:“好极!正可饱餐一顿!”

  那佘海仗着有一位玄阴老祖撑腰,在北冥中横行霸道惯了,等九头妖圣身死,立刻身价暴跌,明知九头妖圣之死与平海大圣脱不开干系,也自能捏鼻子认了,前来投靠。

  白皮更是直接,只为来擒拿玄女宫弟子用来饱啖人肉,还道玄门练气士个个筋骨强韧,倍加有嚼头,更能炼化其一身功力,加厚自家道行。

  两头大妖当即动手,那白皮一声熊吼,现了真身,亦是一头高有百丈的白毛熊罴,四足踏在海面之上,高高一跃,两只亩许大小熊掌往玄女宫上拍去!

  佘海真身盘作蛇阵,张口吐出一蓬黑水,腥臭污秽,竟比巨章魔的乌墨汁毒性还要来的猛烈!程素衣见两头待诏大妖入场,暗自叹息一声,就要将苦苦修炼的一口纯阳真气尽数喷出,用以拒敌。这股气机一泄,她的道行便要跌落至脱劫,但大难临头之下,也顾不得那许多。

  便在此时,一道人影蓦地自虚空闪现而出,平海踏波而来,大喝一声,头顶现了一道黑白生死气,二色流转之间,已将佘海喷吐的毒液尽数敌住。

  程素衣一见那人,以她淡然道心,也不免生出惊喜之意,叫道:“凌师弟!”那人正是凌冲,以虚空符剑之术赶路,察觉北冥之上有人斗法正急,立时赶来,恰遇两大妖新入战团,当即出手。

  凌冲用生死符敌住佘海之毒液,忙中偷闲叫道:“小弟来晚也,请师姐恕罪!”用手一指,黑白生死气旋动之间,无上符意爆发,将佘海毒液尽数炼化成灰,余势不衰,又往佘海一颗蛇头上落去!

  佘海本性狡诈,见这人半路杀出,竟是手持一件瞧不出底细的法宝,但法宝就是法宝,绝非自家所能抵挡,竖瞳中露出忌惮之色,竟是毫不犹豫转身便逃。

  佘海盘作蛇阵,哧溜溜却是溜得飞快,驾驭海水之下,竟不下于剑气雷音之速,转眼已在万丈之外。但他错估了生死符威力,凌冲还在脱劫境时,便能靠此宝力抗太弼,如今修成一口先天纯阳气,日夕锤炼,渐有壮大之势。

  待诏之境,本就能勉强使用法宝,凌冲以夹杂了丝丝先天纯阳之气的清玄真气驱使生死符,威力足比脱劫时强横了六七分!

  凌冲早就看的分明,玄女宫两大纯阳被两大玄阴绊住,腾不出手来,除非双方以命换命,不然还要僵持许久。有三大待诏围攻玄女宫,说不定便能左右战局走势。

  凌冲深通兵法,知晓此时唯有用最酷烈的手段,杀鸡儆猴,先以雷霆之势斩杀一头待诏大妖,方能震慑其余。因此出手便全力以赴,生死符黑白气轮转之间,将佘海毒液炼化,飙轮电转之间追杀而去。

  巨章魔大怒,六条触手分出四条,搅动恶风,分为上下左右,将黑白生死气封住。佘海性子谨慎,回头叫道:“这是一件法宝,莫要中计!”

  巨章魔兀自不明,四条触手合力,就欲将黑白生死气绞碎。黑白生死气却滑不留手,散为点点符光,自触手之间溜走,重又合为一团黑白之气。

  巨章魔也算见过世面,法宝分合如意,也算不得甚么惊异之事,故技重施,又喷出一大团乌墨汁,腥臭难闻,想要将生死符污秽。

  生死符贯通阴阳生死,连玄阴之气也能炼化,可谓来者不拒,哪会怕区区一点腥臭墨汁?黑白之气还主动迎上,一合之间,乌墨汁也成了大补之物,被收入黑气之中去了。

  巨章魔大惊,乌墨汁毒性比不过佘海的蛇毒,但也是一等一的天下奇毒,竟被轻描淡写破去,正一愣之间。冷不防黑白生死气一分,黑气化为一条长幡,招展之间,幡面上绘有无数诡异至极的符文,那黑幡只往巨章魔头颅上一照,巨章魔大叫一声,气息忽然委顿下来,六条触手无力挥舞一阵,纷纷砸入海中,掀起几朵黑浪。

  佘海大惊,只觉巨章魔竟是没了丝毫生气,变作一具尸体!这一惊实是魂飞天外!凌冲也不过是待诏级数,若说凭了一件法宝能一个照面打杀同级修士,直是妄想,除非其修炼的神通能于一招断生死!

  这等神通威力太大,能代价更大,一般而言发出一记,施术者真气至少损耗七成之上。佘海不愧为蛇妖,难得还能头脑清明,念头只转了一下,便决定以身犯险,试着杀一杀那新来的待诏!

  只因围剿玄女宫,是那位妖族大圣所定,谁也不敢临阵脱逃,不然纵是玄阴,亦是生死两难的下场,佘海区区待诏,更挡不得那位大圣一掌之威,只好铤而走险。

  妖族之中,修成玄阴者为妖圣,修成归一者为大圣,以示区别,那位大圣佘海等三位待诏全无资格谒见,章唯有鳄神与鱼剑得以拜见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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