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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剑尊(下)【完结】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回山

时间:2023-11-10作者:一任往来类型:仙侠武侠

  噬魂老人冷笑道:“说的轻巧,一人说你你杀一人,全天下人说你,你还能杀尽全天下人不成?何况你确是玄魔兼修,别人说你也有几分道理!总不能似魔道一般,与天下修道人为敌罢?”

  凌冲亦冷笑道:“我又不是初入道的雏儿,你拿这些话哄骗哪个?眼下只先解决了夺魂道人的后患,其他日后再说不迟!”噬魂老人轻描淡写道:“你不肯归入佛门,菩萨也不好出手太过,那道灵符可护持你安然回转太玄,至于如何对付夺魂道人,大可去问你那位恩师!”

  凌冲毫无迟疑,颔首道:“此是应有之义,待我谢过菩萨护佑。”向地府阴山方向拜了三拜,噬魂老人玩味道:“你一个玄门中人,拜佛门菩萨作甚?”凌冲道:“达者为先,是为前辈,何况尚有援手之恩,自当拜谢!”又向噬魂道人道:“方师兄,你传我噬魂劫法,我还你无名摄心法,几次承你援手之情,若是日后有甚劫难,便请告知小弟,我定不会袖手旁观!告辞!”双手一翻,撕裂虚空,迈步而入,转眼无踪。

  噬魂老人远远喝道:“小心夺魂那厮还在冥狱之中窥伺!”见凌冲去的远了,摇了摇头,叹道:“可惜没能将他拉入佛门,不然我又有一桩大功德,足可让菩萨出手,替我洗净罪孽,问鼎金身正果了。罢了!”连连摇头,走入地府之中不见。

  凌冲撕裂虚空而行,修为到了待诏之境,撕裂更为轻而易举,但他不敢掉以轻心,就算没有噬魂老人提醒,也会料到夺魂道人虽被菩萨金符逼退,必不会死心,说不定潜伏在某处,伺机而动。

  凌冲并未直接回转太象五元宫,只因那等动作虚空震荡太大,容易为人所趁,转而选择了依循数条冥河支流,一点点回归的手段。他自第九层冥狱回至第八层冥狱,这等方法虽然缓慢,但胜在有冥河支流引导,产生的虚空波动不强,稳固安全。

  凌冲小心翼翼,又自第八层冥狱跃迁至第七层冥狱,仍是毫无异状,顺畅之极。他胆大心细,第七层、第六层,一层层冥狱翻将上来,终于来至第一层冥狱。

  凌冲毫不担心夜乞老祖、血河道人等辈,其等被大菩萨吓得够呛,不知躲到何处舔舐伤口去了。唯有夺魂道人才该当心。到了第一层冥狱,见冥气滔滔,想起当年出来此地,为了阴神凝煞,还要四处游走寻觅,转眼自家已是待诏老祖,虽未证长生,也是凝练先天气机之辈,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凌冲伸手一点,虚空裂开,现出对面滚滚尘世,天日阳间。恰在此时,噬魂界佛光包裹的夺魂魔念陡然暴乱起来,左冲右突,可惜不得其门而出,任何变化皆被佛光死死封住。

  凌冲心道:“来了!”也不进入虚空罅隙,免得被夺魂趁机暗算,运转不灵,反而不美。就见冥狱荒原之上,无数鬼物铺天盖地而来,又是一波鬼潮。不过这一次鬼物修为大大下降,莫说三尊玄阴鬼祖,连待诏境的都瞧不见几个,想是仓促行事,聚敛不多。

  凌冲不惧鬼潮,却惧怕夺魂魔念不所不侵之意,若是阳神也被夺魂魔染,那便无可挽回。凌冲喝了一声,生死符化为生死气护住全身,那鬼潮来得及快,数息之间已将凌冲包围。

  先有数十头元英级数鬼王出手,或神通或法器,漫天杀来,但到了凌冲近身,忽然齐齐断裂,神通亦被抹去,那数十头鬼王呆了一呆,全身碎裂为无数细小肉块,连元婴法身也被一并斩杀!

  凌冲到了待诏境,可谓剑术通神,这一招不用飞剑,只凭纯粹剑意,便能杀人于无形,莫说区区元婴,就算法相、脱劫乃至待诏,也一样杀给你看!

  鬼王一死,又有无数鬼物扑来,凌冲喝道:“夺魂!何必这么麻烦?噬魂老人已回去阴山佛国,不在此处,不若你现真身一见!”说话之间,又是上百头鬼物身死道消,凌冲剑意直冲霄汉,颇有来多少杀多少之势!

  夺魂道人所忌惮者,一是菩萨,二是噬魂老人,二者尽皆不在,正中其下怀!他与噬魂老人斗法,见其对凌冲颇多回护,料定有异,分了一成七情魔念染化凌冲。以其道行,就算一成的魔念,亦足以染化一位长生之辈,足见对凌冲的重视。

  那魔念受噬魂界吸引,侵入凌冲阴神,只来得及送出凌冲玄魔兼修之事,便被噬魂老人打断。夺魂道人既知凌冲也修炼噬魂劫法,如何不动心?若能炼化了那小子,才是真正圆满,绝了噬魂老人的道统,自此天下唯有自家是噬魂正宗!

  凌冲之言果然大大吸引夺魂道人,一道金光飞起,万魔鬼域演化成的仙府仙阙飞出,一闪之间,当头罩下。便在这一瞬,凌冲阴神在噬魂界中陡然躬身叫道:“请菩萨护佑!”本来囚禁夺魂魔念的佛光蓦然炽然如火,分出一道光华激射而出,现于冥狱之中,一只金色巨掌自佛光中飞起,往万魔鬼域疾拍而下!

  夺魂道人大骂一声,元神都不敢露头,驾驭万魔鬼域便逃。那金色巨掌紧随其后,二者转眼无踪。噬魂老人既说那金符能护持他回归太玄,必然已将夺魂道人再来算计其中,因此故意引逗夺魂道人现身,果然菩萨神通响应若斯,将夺魂惊走。

  凌冲哼了一声,这才转身步入虚空裂缝,果然再无人阻拦,片刻功夫已返回太玄。直入太象五元宫,面见掌教。方一踏入掌教大殿,面色一僵,噬魂界中拘束夺魂魔念的佛光已是消散一空,夺魂魔念发出一声得意之极的魔吼:“你终归要落在我手!”魔念化为一幢魔影,往阴神扑下!

  郭纯阳高坐云床,眉头一轩,“嗯?”伸手一指,离火殿中贺百川正面对九火照天炉盘坐,拼命鼓催炉火,祭炼数十柄飞剑,只听一声雷响,九火照天炉章1184 破空而去,喷了贺百川一脸黑灰!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玄女宫到来

  九火照天炉飞入大殿,轰然落下,九条火龙一气冲出,昂然嘶吼。不必郭纯阳指点,凌冲自然会意,将阴神与噬魂界飞出,正正悬于九火照天炉之上,九条火龙唰得一声,钻入噬魂界中。

  九条火龙冲入噬魂界,盘绕蜿蜒之间,抢在夺魂魔念侵染凌冲阴神之前,将夺魂魔念生生捆住,犹如枷锁,九条龙头狂喷烈火,烧得夺魂魔念不得不以本身真气相抗!

  凌冲阴神本是黑袍加身,面上通红如火,如同煮熟的大虾,显是在用力抗衡真火灼烧。阴神受劫,阳神也不好过,闷哼一声,勉强向郭纯阳施礼道:“见过师傅!”

  郭纯阳催动九条火龙将夺魂魔念死死擒住,点头道:“阴山大菩萨对你也算仁至义尽,护佑你平安回山,日后若有甚么差遣,你不可推辞。”皱了眉头道:“这夺魂道人真是无事生非!好好的非要魔染你作甚?我将他炼化不难,但其魔念已与你阴神相合,炼化了他的魔念,你的阴神也要成了灰烬。若是阴神不存,我为你谋划的最大一桩机缘便没了,万不可如此。”

  凌冲道:“弟子也舍不得阴神之功,请师傅另寻良策,搭救弟子。”噬魂界中,夺魂魔念被锁,桀桀怪笑道:“郭纯阳!你我神交已久,缘吝一面,今日可谓是得偿所愿!你教的好徒弟,偷学了我的噬魂劫法,只要他肯将这阴神舍给我,我立时退出太玄,还会发下天魔大势,此生绝不加害你太玄门人,如何?”

  郭纯阳笑骂道:“你这厮当老子是三岁的孩童,由得你诓骗?老子不是没法子炼了你,不过留下你尚有用处罢了,莫要废话!”

  夺魂魔念冷笑道:“噬魂魔念一经扑人,除非元神尽毁,又或施术人主动召回魔念,绝无可解。你要炼化了我,你这好徒弟的阴神便保不住!”

  郭纯阳一笑,九条火龙又自狂喷烈火,夺魂魔念只好闭口不言,先祭起本源真气相抗。凌冲阳神用手一拂,噬魂界化为一团七色光华,在九火照天炉火焰之中载沉载浮,隐去魔性,免得被人看穿,终是不妙。

  阳神道:“弟子此去冥狱,将阴神炼成待诏之境,渡过劫数。此外还与噬魂老人方有德、夺魂道人交手。”将一应经过道来,末了道:“弟子将无名摄心法交给噬魂老人,其似乎从中寻到了补足噬魂劫法之道,但并未告诉弟子。只说我要证道玄阴,便须开辟魔国,容纳众生魔性。还有,弟子证待诏时,曾在玄阴魔界边缘遭受尸魔与六欲阴魔围困,之后有无上心魔出手,惊退了他们。”

  郭纯阳沉吟片刻,正色道:“无上心魔乃先天魔祖之首,但与其他魔祖不同,更似是众生魔性所化、所归,并不会刻意如何,想来是对你修炼的噬魂劫法起了感应,这才出手。不过你要证玄阴,便绕不过那一位去。”

  凌冲道:“师傅之意,无上心魔更似一团无主元神魔念,只能物至而应,感而后动?”若无上心魔是众生魔性所积,无有本性,还好对付一些。

  郭纯阳摇头道:“无上心魔开天辟地以存,以我的道行,亦不能穷其根底,至于是不是你所言,我也不知。不过你证玄阴,确要加倍小心。”

  凌冲当即道:“请师傅指点迷津!”郭纯阳道:“也没甚么,便是你阳神先证纯阳,再为阴神护法,若是实在拿不准,跑到地府之中也可,毕竟无上心魔也要忌惮阴山菩萨几分。”

  凌冲微微苦笑,跑到菩萨道场跟前去证玄阴魔道,还指望菩萨庇佑,当真十分的有想法。不过阳神先证道,再为阴神护法,未必不可行,只要无上心魔莫要投注太多目光下来便可,大不了再请噬魂老人护法便是。

  郭纯阳又道:“至于甚么开辟魔国,收聚魔念,其实与佛门开辟佛国有相同之处,不过一则为魔,一则为佛。其中奥妙,要靠你参悟无名摄心法才解决,为师也帮不了你。”

  正说之间,贺百川闯入大殿,叫道:“师弟!我正开炉炼剑,为何将九火照天炉召来,险些坏了我一炉飞剑!”见到凌冲在场,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师侄儿回来了!”

  郭纯阳大袖一拂,九火照天炉中飞出数柄飞剑,光华耀目,落在贺百川手中,说道:“这几柄飞剑炼好了,请四师兄收好。还有,玄女宫诸位道友即将到达,请师兄代我出去迎迓一趟。”

  贺百川收了飞剑,见九火照天炉上一团魔光悬浮,嘴角动了动,点头道:“好,我去迎接玄女宫诸位!”转身便走。

  郭纯阳待他走后,说道:“夺魂魔念不可总用九火照天炉炼化,此宝我还有用处,等姬冰花到来,请她以玄冥真水将魔念冰封,还可撑得一时。待你阳神成就,再来处置不迟。”

  凌冲只好点头,又问:“玄女宫托庇本门,师傅要如何区处?”郭纯阳玩味道:“你是下代掌教,便来说说该当如何处置?”凌冲道:“玄女宫道法乃是气道,与本门剑道功法不合,不必图谋其道统。但其上承玄冥老祖,还需多多结纳,了解其功法,知己知彼,日后对付应啸极有用处。玄女宫是一件上佳法宝,经历代高人祭炼,虽未开启元灵,也十分有用,若能说动姬前辈将玄女宫炼入太象五元宫中,也可大大增厚太象宫底蕴。”

  郭纯阳点头道:“虽为中,亦不远矣,以你眼下的道行功力,想到此节已算难得,便按你说的办!雁门关一役,打跑了殷九风,天尸教主亦不知所踪。左怀仁身边已无魔教支持,正可一鼓作气,将之拔除,陈紫宗已然起兵前去,向天也已跟去,想来不久便有消息传来。”

  “陈建德仗着有星宿魔宗支持,已将蛮人降伏,窥伺中原。不过四海龙君那一闹,星宿魔宗也腾不出手来管轮回界之事,待左怀仁平定,便可图之。”

  凌冲道:“北方蛮国历来信奉魔教,若是天尸教主与殷九风逃了过去,与星宿魔宗沆瀣一气,便不好办了。”郭纯阳点头道:“不错,等玄女宫众人到达,请姬冰花将你阴神冰封之后,你便起身赶奔北蛮,权作先锋,刺探消息。”

  太象五元宫之外,一座飞宫悠然闪现,正是玄女宫,自从北冥之中与数位妖族血战之后,一路安然无事,终于到达极西之地,太玄道场。

  偌大宫室就在太象宫万里之外悬停,贺百川早已等待多时,忙飞身上前,喝道:“太玄贺百川,求见姬掌教!”片刻之间,宫门大开,姬冰花孤身而出,并无弟子随侍,回了一礼,说道:“有劳贺长老久候,这便去见郭纯阳罢!”

  姬冰花是风雷脾性,贺百川只能苦笑不已,当先引路。未几之时,入了太象宫掌教大殿,郭纯阳自云床起身,笑道:“姬道友远来辛苦,郭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姬冰花望了一眼九火照天炉,哼道:“寄人篱下,万里奔波亦在料中,郭掌教不必太过多礼,不知如何安顿我这玄女宫?”

  郭纯阳咳嗽一声,说道:“道友可自择一处吉地,将玄女宫安置,汲取地脉之气,运转宫中法阵。其余所需用度,本门自会奉上。若有弟子携有俗世家人,太玄之中有九座国度足以安置,我已吩咐弟子待命。”

  姬冰花冷笑道:“我玄女宫托庇于太玄,是否要将所传玄冥、天一两大道诀,交由道友保管?”郭纯阳双手乱摇,说道:“道友何出此言?若是那般,本门与强盗何异?玄女宫来此,本门欢迎都来不及,莫要再作此想!平白坏了两派交情!”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冰封魔念

  姬冰花哼道:“你郭纯阳最是诡诈,惦记本门两大秘传也非一日,如今我玄女宫都送上门来,岂有不图谋之理?”郭纯阳哈哈大笑,正色道:“姬道友将我郭纯阳看成甚么人了!郭某好歹也是一派掌教,玄门宗师,岂会行那下作之事!”

  姬冰花撇了撇嘴道:“你是掌教不假,这宗师二字可有许多水分。”郭纯阳吩咐道:“四师兄,请你去协助玄女宫选取地脉,安顿诸弟子。”贺百川心头嘀咕:“这是老相好见面,要叙旧情,打发我走。罢了,速速离开,免得惹厌,掌教又要给我小鞋穿!”

  待贺百川离去,郭纯阳道:“眼下有一桩小事,请姬道友帮忙。”姬冰花冷笑:“怪不得前倨而后恭,原来是要我出力。说罢,反正寄人篱下,总要买些力气!”

  郭纯阳伸手一指,姬冰花顺着望去,瞧见九火照天炉上一团魔光,当即变色道:“噬魂魔念!”袍袖一展,便要动手。她师姐便是被噬魂魔念魔染,落得个凄惨下场,其恨噬魂道入骨,一见此魔物便要毁去!

  郭纯阳止住她道:“此是凌冲所修阴神,被夺魂道人魔念侵染,若是将之炼化,凌冲的阴神也保不住,想请道友出手,以玄冥寒气将魔念冰封,再图解决之道。”

  姬冰花冷冷一笑,说道:“我不知你打甚么主意,居然让弟子兼修魔道,还是最为凶险的噬魂劫法,简直糊涂透顶。依我看来,不如趁机将他阴神一并化去,免生后患!”

  郭纯阳怫然道:“此事老道自有主张,不必道友多费口舌,只请动手便是!”郭纯阳这一怒,姬冰花反而软了下来,哼道:“凶甚么!我又未说不帮这个忙!”

  二人斗嘴之时,凌冲阳神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就差入定而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此可免一场杀身之祸。姬冰花一拍顶门,一条寒江冰河现出,蜿蜒如龙,有冰凌相撞之声,甚是清脆。

  此是她纯阳元神所化,亦是道果所在,寒河一出,大殿中四壁陡然结起了冰霜,姬冰花清喝一声,寒河中分出一道细流,往阴神魔光罩去,寒流一起,夺魂魔念便有所感,自魔光中喝道:“姬冰花!莫要管闲事,不然等我本尊降临,将你玄女宫满门尽数变为傀儡!”

  姬冰花哼了一声,喝道:“魔道贼子!”寒流射入噬魂界中,化为一朵六角冰花,恰好将夺魂魔念包裹其中,寒气一缩之间,成了一枚小小冰凌,内中一团魔念魔光不住变幻,始终脱不出冰凌寒气笼盖。

  夺魂魔念被冰封,凌冲阴神才松了口气,忙走出噬魂界,向姬冰花躬身道:“多谢姬前辈相救!”姬冰花看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师傅混蛋,你却还可以,莫要听他胡说八道,你好自为之罢!”

  郭纯阳不以为意,拍手笑道:“道友果然手到病除,这一手玄冥真水封魔念的功夫,天下无人可及!”姬冰花哼了一声,道:“闲话少叙,我回玄女宫安顿弟子,若有事情,还请郭掌教传讯我知!”转身便走。

  姬冰花离了太象五元宫,返回玄女宫,贺百川正在大殿之上,被数十女弟子围住,叽叽喳喳的问来问去,手足无措之间,见姬冰花回来,忙叫道:“姬掌教来得正好!贵派所需一应用度,我已吩咐弟子采办,不日奉上。老道告辞!”可怜贺老四毕生童阳,哪里见过这莺莺燕燕的场面,忙不迭落荒而逃。

  姬冰花气笑了一声,将众弟子打发出去,将纯阳元神出窍,一跃之间,已来至幽寒界中。到了花容当年闭关的洞府所在,迈步而入。见花容元神衰败,闭目而坐,大弟子程素衣则身悬半空,周身一条天一贞水循环往复,如龙如蛇,显是修为大有进境。

  花容元神睁眼道:“原来是掌教师侄,可是已到太玄?”姬冰花对这位慷慨舍身的师伯敬重非常,恭声道:“禀师伯,已是到了太玄,我已见过郭纯阳,这几日将弟子安顿下来,便一应如常。”

  花容笑了一声,说道:“这便好!”微一挑眉道:“你先前可非是这般恭敬,不必因我要大行,特意换了一副面孔。修道人万事随心,求得便是一个逍遥自在!”

  姬冰花苦笑一声,问道:“素衣如何了?”花容面露欣慰之色,道:“你收了个好徒弟!这孩子悟性资质皆是上乘,又有善缘在身,修成纯阳指日可待!我已将她全身真气尽数化为天一贞水的法力,再将我毕生修为一点一点度入给她。我自作主张,你不会怪我罢?”

  姬冰花对开山弟子最是溺爱,天一、玄冥两部道诀尽数传授,当作了下代掌教培养。程素衣选定了玄冥真水,亦是修成待诏,但以花容之能,自可将其修为全数转化为天一贞水,相交玄冥真水,天一贞水成道更难,但斗起法来威力更甚,更适合玄女宫如今风雨飘摇之境。

  姬冰花道:“一切但凭师伯定夺。”花容元神衰败,但依旧不失长生老祖威严,傲然道:“我将她天一贞水的修为推至待诏境,不费吹灰之力。还会将我毕生修道所悟,凝成一枚真意种子,种入她元神,至于证就纯阳,就要看她自家机缘了。”

  由待诏至纯阳,虽说尚有先天气机可供修炼,但最后那一跃,乃是元神升华,任何外力皆不能帮助,唯有靠自身领悟。不然前辈纯阳,大可耗费功力,再多造几位后辈纯阳。此是造化天机所限,任谁也更改不得。

  姬冰花默然半晌,才问道:“不知师伯需用几年功夫成全素衣?”花容呵呵一笑,道:“瞧瞧,连说话都委婉了许多。你单刀直入便是,哪有那许多顾忌!”

  姬冰花面上恢复一片漠然之色,问道:“师伯预计何时大归,弟子也好有所准备!”花容以毕生修为成全程素衣的修行,待程素衣出关,自是油尽灯枯,因而姬冰花有此一问。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赶奔北域

  花容微笑道:“用不上三年,我还要存些元气在元神之中,以防转世之后修持艰难。我转世之事,还要摆脱掌教。”花容强冲归一境,身手道伤极重,就算将养个数百年,最多恢复纯阳法力,此生归一无望。

  花容是心高气傲之辈,不能进窥归一,心丧欲死,索性舍了一身法力,成全后辈,自家转世重修,希冀能超越此生境界。似这等门中有大功的长老转世,门派之中重视非常,必会由掌教或是长老亲自护送元神魂魄入轮回,待到一定时候,再度上山来,悉心传授道法。

  虽说隔了一世,人情疏离,又有胎中之迷等魔障,只要师门安排的好,还是有望修炼回前世的法力,甚而更上层楼。尤其程素衣受她恩惠,定会倾力报答她转世之身,因此来世可期倒是真的。

  姬冰花道:“好,届时我会亲自护送师伯元神前去转世,待机缘成熟,再命素衣将师伯转世之身度入门中,悉心调教。”花容点头道:“我转世之身拜素衣为师,倒也不差。”

  姬冰花道:“还有一事,须与师伯商议。郭纯阳那厮十分奸猾,定是看上了这座玄女宫,此宫是本门历代祖师心血所凝,不可稍有闪失,还请师伯示下。”

  花容笑道:“我不理门中之事几百年,你是掌教,自然由你拿主意。”姬冰花道:“只许他将玄女宫与太象宫祭炼合一,日后逃离此界也好多一份助力,待逃离之后,再分拆出来,重立门户!师伯以为如何?”

  花容道:“此计甚好,郭纯阳深知你脾性,只怕亦是如此打算。你不可先言此事,等他先提,也好占据主动。”姬冰花笑道:“谨遵师伯吩咐!”

  太象五元宫中,郭纯阳伸手一指,九火照天炉收了九条火龙,破空而去,重回离火殿中。贺百川刚回离火殿,见九火照天炉飞来,大喜过望,当即开炉炼剑,口中嘀咕道:“掌教师弟最是阴狠,与老相好见面,将老子打发去玄女宫面对那些小姑娘家家,哪有在自家炼剑来得舒服?也怪我太过耿直,直冲冲的跑到大殿中做甚么?若是撞破了姓郭的隐私,此刻哪还有我的命在?”

  掌教大殿中,郭纯阳道:“魔念已封,将阴神放在此处,免生事端。这就动身去北方蛮国罢!”凌冲心念一动,阴神所化魔光飞入郭纯阳云床之下躲藏,天下之大,再没有比那一处更妥当之地,拜道:“弟子这便动身!”

  出了太象五元宫,正要御剑而走,就听轰然一声巨响,原来是飞起半空,手掐法诀,操控玄女宫落在一处地脉之上,掀起无边波澜。

  凌冲愣了愣,玄女宫所落之地正是先前太玄峰的所在,姬冰花果然法眼无差,太玄众老祖选定立起太玄峰之地,自是龙脉汇聚,八方元气来朝之所,只是太玄峰崩解之后,太象五元宫便孤悬虚空,再为落地,将原址空了出来。

  姬冰花一眼瞧中,将玄女宫安置下来。如此一来,玄女宫正在太象五元宫之下,颇有些难看,但姬冰花哪里在乎?立时发动宫中禁制,拼命汲取元气。

  玄女宫自北冥一路飞来,宫中禁制法力耗费太多,所剩无几,后半段几乎是姬冰花一人以纯阳级数法力在支持,好容易能有所补益,自是敞开了禁制吞吸。

  太玄派所选之地,本就是极西之处龙脉地气汇聚之所,周天气运之所钟,玄女宫这一动作,引动八方元气震动,无数地气蜂拥而来,化为神龙之势,一头扎入宫中禁制,被炼化为玄女宫法力。

  这等恢弘场面,凌冲也来了兴致,驻足观瞧。就见玄女宫中一个个法力节点次第点亮,转眼恢复了大半威能。就在玄女宫之下数万里之地,无尽血河翻涌之间,一座魔宫陡然浮现,正是花姥姥所在魔宫。

  一位身披大红衣袍的美妇陡然启目,喝道:“郭纯阳这对狗男女欺我太甚!”伸手一拍天灵,一道灵光飞走,眨眼已至太象宫之下,喝道:“郭纯阳!走了一个太玄峰,又来一个玄女宫,你是打定主意不令我血河一族翻身了!”

  那美妇正是花姥姥,与血河道人一战,元气大伤,但也引得血河魔胎来投,终于得偿所愿,正在闭关疗伤,并祭炼那魔胎,谁知玄女宫一动,引动无穷地气,连血河也不得安稳,血浪激涌之间,搅荡的魔宫忽上忽下,再也忍耐不得,兴师问罪而来。

  太象宫寂然无声,郭纯阳根本未曾现身,只有姬冰花拦在前面,打量一眼,笑道:“原来是血河宗的花姥姥,听闻你当年与血痕道人闹翻,破门出教,自立门户,这些年龟缩在血河中,滋味如何?”

  花姥姥面上戾气一闪,低喝道:“姬冰花,你莫要欺人太甚!”姬冰花亦是冷笑回道:“我玄女宫瞧中了这块低头,要立教于此,你若不满意,便做过一场,分个高下,如何?”

  花姥姥面上阴晴不定,见姬冰花手中把玩着一道七色剑光,认得是玄女宫镇派之宝冰魄寒光剑,冷哼一声,将袖一拂,转回血河魔宫中去了。

  花姥姥元神返回魔宫,当即闭了魔宫大门,自家去生闷气。姬冰花冷笑连连,往上瞧了一眼太象宫,径自回转玄女宫。

  凌冲只瞧得摇头不已,再不耽搁,转投北方而去。

  且说北方蛮国皇宫之中,陈建德身着龙袍,正自用膳。他自诩大明正统,一应服饰、饮食,皆以千年之前大明初创之时为用,以示不忘祖宗,更与现今中原朝廷划分界限。

  用至半途,忽有近侍前来禀告,言道雁门关周边十万里魔域忽然一夜之间消散无踪,半点魔气也无。

  陈建德顾不得其他,忙摆驾城头,遥望雁门关。他也算修行之辈,纵然龙气加身,压制了几分练气士的修为,但小小的望气手段,还是会上几手,见雁门关之地果然天朗气清,全无魔气肆虐之景,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魔祖大祭

  北方蛮国素来信奉魔教,陈建德有星宿魔宗支持,手底下着实豢养了一批魔门修士,当下便是胆大之辈,纵起魔光,前去查探。过的片刻归来,禀道:“魔域魔气散的一干二净,如今已是朗朗乾坤,全无一丝痕迹!”

  陈建德大喜,叫道:“天助我也!快!速速起兵,先将雁门关占据,等我号令,再南下中原!”他早有一统天下之愿,只是被魔域隔断,不得遣兵,如今魔域一去,正是天遂其愿!雁门关乃兵家必争之地,若能到手,进可攻退可守,这等良机绝不可错过!

  当下有蛮将领命,统兵数万,浩浩荡荡杀去。等到了雁门关前,不由叫一声苦。原来雁门关中一应城墙、府邸、工事之类,早被魔气侵蚀的七七八八,稍微一碰,便化为石粉簌簌落落而下,不堪再用了。

  陈建德听闻回报,不怒反喜,“也罢!雁门关毁去也没甚么不好,如此蛮国与大明之间便是一片坦途,正合我的铁骑冲锋!”立时下令,各蛮国齐齐动员,秣马厉兵,只等挥军南下。

  便在此时,忽有一道魔气冲天而起,矫矢如龙,落在皇宫之中,现出一位气度飘飘的道人,身后跟着一位面目冰冷的少女。那道人笑容满面,说道:“天欲教殷九风,求见陛下!”

  陈建德自是识得天欲教主,不等近侍回报,忙亲自迎接出来,笑道:“原来是天欲教祖降临,弟子有失远迎,快请入宫一叙!”

  对殷九风并不自称为“朕”,而是以弟子自居,果然殷九风面上笑容更盛,说道:“如此便叨扰陛下了!”入了皇宫之中,身后那位少女亦步亦趋,面上始终全无表情。

  陈建德瞧在眼中,心头纳罕,不过魔教中诡异之事甚多,也不必多想,请殷九风高坐,献上香茗。殷九风品了一口清茶,笑眯眯道:“这宫中皆是中原之风装饰,陛下有心了。”

  陈建德笑道:“弟子乃是大明太祖后裔,纵然流落蛮国,亦不敢或忘祖宗之荣光,时刻以此自省自惕!”殷九风问道:“陛下可是有逐鹿中原之意?”

  陈建德喝道:“祖宗基业,岂容宵小篡居?弟子恨不能提三尺剑,杀入天京,夺回太祖基业!”假惺惺掉了几滴眼泪,反问道:“弟子听闻教祖将麾下弟子许配给左怀仁为妃……”殷九风将玉玑娘娘许配给左怀仁,执掌后宫。左怀仁一是贪图玉玑娘娘美色,二是也知唯有如此才能令殷九风放心,欣然迎娶,此事陈建德自有耳闻。

  天欲教摆明车马支持左怀仁,如今教主却又巴巴的跑来,难怪陈建德十分不解。殷九风面上现出一丝尴尬之色,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就在几日之前,大明陈紫宗率兵攻破雍州,左怀仁战死,雍州基业一日之间尽毁!我的那位弟子,前些时日,也陨落在了魔域之中!”

  陈建德啊的一声,当真是十分震惊。左怀仁杀靖王登基,将雍州整治的十分势大,其也想过与之联手,对付大明,又或是三分天下。谁知刚看他起高楼,转眼楼便塌,连性命也不保,当真十分唏嘘。

  自靖王起兵叛乱,前后数十年,至而今左怀仁被灭,转眼云烟,如今看来,当真是一场笑话。到头来谁也没捞到好处!

  陈建德忙问:“教祖之意,是要与弟子联手,共抗大明?”殷九风哼道:“玄门杀我爱徒,此仇不共戴天!左怀仁既灭,我魔教势必另寻他人支持,普天之下,唯有陛下才有这个福分,不光是我,还有一位道友也已到来,只要陛下点头,我等便倾力相助!”

  陈建德忙问:“还有哪一位教祖?”殷九风神秘一笑,清喝道:“道友还不现身?”有殷九风在此,等闲魔教中人哪敢凑前?偏殿之中唯有其与陈建德二人而已,殷九风喝罢,只听一个闷闷声音响起:“天尸教教主,见过陛下!”殿上平白起了一阵阴风,夹杂条条尸气,陈建德只觉周身僵直,有了尸化之势,忙叫道:“原来是天尸教祖驾临,还请暂收神通,弟子可承受不了!”

  殷九风哈哈一笑,叫道:“道友何必认真!”大袖一拂,卸去尸气,陈建德才略感好过,松了口气,心头暗怒:“这厮分明是故意叫朕好看!”口中却恭维道:“天尸教祖法力无边,有两位教祖之助,何愁大事不成!”

  前些时日星宿魔宗弟子忽然尽数撤走,回归宗门,听说是魔宗总坛出了大事,陈建德心头七上八下,没了魔教高手镇压,只怕降不住那些蛮子,但有天欲、天尸两大教主首肯,就算星帝到此,也要顾忌三分,他的皇位却是稳稳坐定,因此兴奋之意倒不是做作。

  天尸教主仍不现身,只淡淡说道:“不错!身有真龙之气,足可做得天下之主!”便再无声息。殷九风道:“天尸道友已去,有他此言,便是点头认可陛下作为天下之主了!”

  陈建德又惊又喜,叫道:“既然如此,朕就立刻发兵,趁陈紫宗尚未回兵,直捣黄龙,攻下天京城!”殷九风摇手道:“慢来!眼下还有一件急事,需借陛下之手去做。”

  陈建德奇道:“是何事?教祖尽管说来,弟子定当尽力而为!”殷九风道:“前些时日天尸教主以一件异宝演化无量魔域,可惜被楞伽寺的秃驴坏了大事,连宝贝也被收走。前几日我与天尸教主同时得了两位先天魔祖谕旨,要在北方蛮国举行一场大祭,恭迎两位魔祖降世,此是千万难逢之良机,若被魔祖看中,长生不死亦是等闲事耳。此事想要交由陛下操办,不知陛下意下如何?”言罢一双魔目注在陈建德面上。

  陈建德默然片刻,问道:“这一场大祭需用几许生灵?”他也非是雏儿,自知魔祖那等魔头,要享受血食降临,需要无数生灵血肉魂魄,这一场大祭造孽极大,稍有不慎,便会引火自焚。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强援到来

  轮回界中玄魔两道的存在从来不是甚么秘密,历代朝廷对练气士皆是又恨又爱,恨之是因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凭借超凡道法左右朝政,甚至废立君王。爱得是修士们自有长生妙法或是灵丹妙药,若能到手,不啻长生有望,有无数的享受。

  大明之前朝代,或是大明千年之中,不乏皇帝拜入玄门道派,求取长生妙法之事。但玄门自有玄规,法不轻传,尤其帝王身上的真龙之气与玄法相冲,要想在位期间修成道法,不啻妄想。

  北方蛮国则更甚,其信奉魔教太久,魔教可没那么多讲究,一些蛮国蛮主本身便是修行有成的魔教中人,更重种种声色犬马之享受。千万年以来,也不乏为了追求更高境界修为,以血肉大祭祭祀魔头,换取神通功力之事。

  但那些蛮主或是魔教长老,无一例外,下场皆是极惨。要么本身也被魔头当作了祭品享用,要么没等来魔头的褒奖,因着作孽太甚,先一步遭了报应。

  陈建德也算熟知蛮国之史,对殷九风所言的魔祖大祭大感忌惮,又不敢出口反对,因而有此一问。殷九风呵呵一笑,说道:“陛下是担心作孽太多,会有反噬加身?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北方蛮国信奉魔教太久,只要放出风去,要为魔祖献祭,不知多少人肯自投罗网,就算造孽,也轮不到陛下头上。”

  陈建德喜道:“那便请两位教祖发令,何必弟子来做?”殷九风道:“陛下有所不知,玄魔两道各则一主辅佐,是为争夺人道气运,哪一方一统天下,便可得无量人道气运加身,日后就算大劫临头,亦能保全。因为唯有陛下降旨,着我天欲教与天尸教门徒操办,我等两大教派方能瓜分人道气运。”

  陈建德将信将疑,殷九风见他兀自不肯,心头冷笑:“若非魔祖血祭大干天和,非要你来顶缸,将业力加诸你身,本座岂会与你多费口舌?”目露魔光,说道:“此事是两位先天魔祖法旨所限,若是陛下不肯,殷某自然不敢强求,但那位天尸教主素来脾气暴躁,说不得就该为蛮国另换一位帝王了。”

  陈建德敢怒不敢言,心头大骂连连,转念一想,若是不肯答应,只怕两个老魔头立时要取了他性命,谈何一统江山,立时换了一副面孔,笑道:“弟子并非不愿,只是颇多顾虑,听教祖解说,全数打消,自要全力配合。不知教祖需用多少生灵,有何要求?”

  殷九风淡淡说道:“我需十万精卒,要气血浓厚,体魄强壮之辈,最好弱冠、而立之年,不知陛下办不办的妥当?”陈建德心头一突,失声道:“十万精卒?这……”

  殷九风冷笑道:“北方蛮国十七座国度,数千万人口,这点用度不算多,陛下不必忧虑!”陈建德心道:“老子辛辛苦苦数年,才只训练了五十万铁骑,乃是争夺天下之用,你张嘴就要十万,岂不要我元气大伤!”苦笑连连。

  殷九风眉头一挑,陈建德心头发寒,勉强笑道:“好!好!十万便十万!弟子听教祖吩咐便是!”殷九风这才回嗔作喜,笑道:“除此之外,还要在京城之外高搭法台,那法台要六十六丈六十六尺六十六寸高下,六面之形,每一面皆要画满魔门域外魔文,方能召感魔祖念头。此事自有我门下弟子操办,不必陛下费心。”

  陈建德只好硬着头皮答允,当下吩咐下去,从五十万铁骑之中挑选精血浓厚,而立之下的十万精卒,拨与魔教使用。蛮国风霜困苦,气候猛恶,因此所生人种高大威猛,十分健壮,再精中选精,十万精卒可见一斑。

  殷九风座下四大宠姬硕果仅存了一位,其余尽被凌冲所斩,但天欲教多年盘踞,亦有些根基,一声令下,自有许多弟子操办。尤其天尸教主也颁下谕令,两派合力,全力促成此事。

  蛮国不愧信奉魔教多年,听闻是两位教祖发出谕令,五十万铁骑人人踊跃,还为抢夺名额大打出手,看的陈建德十分纳罕。这等血祭,明知是死,仍是鼓勇而上,也算勇士。不过殷九风两个也不刻薄,着令教中多发金银,如被选中,立时赐下黄金前两,反正练气士要那些黄白之物无用,但对蛮国勇士来说,却是十辈子也赚不来的好处。

  天欲教又遣出许多女弟子,主持建造法坛。修为在金丹之上的女弟子大多殁于六欲魔阵之中,余下之辈要么新入教门,修为不足,要么年老色衰,再无上进之力,但用来布置此事,还算十分得力。

  天欲教弟子们以色相布施,令陈建德手下蛮兵蛮将色授魂与,用了数十日功夫,便将一座六十六丈六十六尺六十六寸高下的法台搭起,分作六面之形。

  天欲教弟子亲自动手,以七色之笔描绘魔门域外魔文,这些魔文她们也不懂得,只是按着教祖所传,一心一意的死死描摹,倒也颇像三分。等到魔文描成,又绘上种种魔教仪轨、壁画,皆是魔头降临,诱人入魔堕落,修成无边魔法之事。

  待一切完成,那十万精卒亦已挑选完毕。陈建德特意为殷九风建了一座府邸,广宠美姬,供其享乐。这一日陈建德急匆匆赶来,问道:“高台、精卒皆已准备妥当,不知教祖何日动手?”

  殷九风双手搂着七八名美姬,正自胡天胡地,闻言哈哈笑道:“事不宜迟,就在明日!陛下只需依此依此……”吩咐一番。陈建德将信将疑去了,其回转皇宫,依殷九风之言吩咐,准备明日起坛,招引魔祖!凌冲用了几日功夫,赶至北域之地,行至雁门关时,按落剑光,见满目疮痍,昔日一座雄城,已被魔气摧残的不成模样,好在魔域已被捣毁,两界虚空甬道亦被普渡神僧封禁,不会再有魔气涌出。虽是触目惊心,死气一片,总比化为魔域的好。

  正思索间,心头一动,要见北方蛮国之中,一道魔意冲天而起,徘徊不休,似要冲入虚空之中,一眼望出乃是一座巨大魔阵,似乎是借甚么伟力招引虚空魔头。

  凌冲念头一转,已知用意:“陈建德疯了,要用魔阵招引先天魔祖降临此界!不知是哪位魔祖的走狗蛊惑的!”忽听有人笑道:“师弟来了!”二人自一处乱壁外走来,一人身着道袍,另一人却是一身大明官服,正是叶向天与陈紫宗两个。

  凌冲施礼道:“见过两位师兄!”陈紫宗与叶向天忙即还礼道:“见过凌师弟!”凌冲是郭纯阳亲口许下的下代掌教,就算惟庸道人那一辈见了,也要让他三分,何况陈紫宗?

  凌冲问道:“听闻两位师兄征伐左怀仁,不知战果如何?”陈紫宗淡然一笑,说道:“左怀仁只剩天欲教与天尸教支持,天尸教玄阴之上长老近乎全灭,天欲教高手又被殷九风调走,正是势孤力单,再有叶师弟相助,将雍州城一鼓而破,恶尸道人也自伏诛。我已取了左怀仁首级,送入京城,给皇帝观瞧。”

  凌冲点头道:“自靖王起,至左怀仁,雍州动荡数十年,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而今总算有一个交代!”遥望北域,又道:“只剩一个陈建德了!”

  叶向天淡淡说道:“当初清虚道宗遣人辅佐大明,被魔道步步紧逼,收效甚微,想不到陈师兄接手,屡屡高奏凯歌,如今大明一改沉珂,已有复兴之象。”

  陈紫宗叹道:“治大国若烹小鲜,大明积弊已久,要想复兴,谈何容易!”凌冲转过头来,肃容道:“不知陈师兄还要在俗世耽搁多久?如今大劫将临,正是用人之际,你我弟兄正该戮力同心,为几位师长分忧才是。”

  陈紫宗笑道:“师弟这口气,不愧是下代掌教!我师命我主理大明朝政,直至大劫降临,免得被其他门户分了人道气运。”凌冲语气顿了顿,沉声道:“如今大明皇帝幼小,朝政尽在师兄掌中,师兄可曾想过……”

  陈紫宗目中神光一闪,亦沉声道:“师弟说笑了,我辈修道之人,岂会做出那等之事,任人唾骂不说,德行有亏,那一步四九重劫便过不去了。”

  凌冲颔首道:“那便好!”二人相视一笑,都有些莫名的意味。叶向天眼珠一转,也懒得去管,出言道:“师弟可曾看出甚么?”

  凌冲道:“师兄是指北方蛮国么?想是陈建德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要用血祭之法,招引魔头下界。”叶向天道:“师弟看的不差,左怀仁被灭,天欲教根基不稳,天欲教主已然转为辅佐陈建德,是其献言,以十万精卒血气魂魄之力,招引六欲阴魔魔祖下界,若是被其得逞,魔祖之威,极难克制。”

  凌冲惊道:“十万精卒的性命,好一场罪孽,陈建德如何敢冒此之大不韪?”陈紫宗冷笑道:“他一个区区凡人,岂是殷九风的对手,还不任人摆弄?再者蛮国素来信奉魔教,并不以杀戮为禁忌,相反凡是选上之辈,多有金银赏赐,不知有多么雀跃!”

  凌冲摇头叹道:“性命乃根本,做了魔头祭品,哪还有轮回之机?真是糊涂!”叶向天道:“彼辈自去子路,乃天数注定,我等空自嗟叹也无用处。须得想法子坏了他的图谋,不令魔祖下界才是!”

  凌冲道:“有殷九风插手,我等弟兄皆非对手,无有纯阳老祖坐镇,如之奈何?”陈紫宗道:“本门三位老祖皆有要事,不可轻离。本来该请正一道两位前辈驾临,但正一道已然封山,不问外事,连沈朝阳与秦钧也都卸任官职,回转山门。因此我另寻了一股强援,师弟不妨猜上一猜?”凌冲略用太乙飞行符阵推算片刻,问道:“可是七玄剑派?”陈紫宗笑道:“凌师弟真是神机妙算,不愧得了掌教师叔的衣钵真传!不错,我让皇帝发了一道旨意,将正一道不要的国师之位,给了七玄剑派的秋少鸣,借机请动了段克邪老祖出手,助我们捣毁魔坛!”

  皇帝一纸诏书简单,却是等若将人道气运分润了七玄剑派一些,总比无有强,七玄剑派掌教当即笑纳,投桃报李,遣了段克邪出山。

  凌冲微笑道:“秋少鸣么?可是多年不曾见过了。”想起当年太玄入门之试,已是过眼云烟。叶向天道:“他们此刻就在不远之地,师弟可来一起拜见。”

  凌冲点头:“毕竟是纯阳老祖,不可怠慢了!”三人也不御剑,并肩而行,未几之间,已来至一处小丘。见一人长眉细目,剑意冲天,正是七玄剑派的段克邪,当即施礼拜见。

  段克邪淡淡说道:“罢了,不必多礼!”多瞧了凌冲几眼,又道:“郭掌教教的好徒弟!”凌冲一身道气,更已是待诏道行,不出意外,修成纯阳指日可待。到了待诏境界,哪一家门户不是宝贝非常,唯恐出了差错,大多会将之留在山门静心修炼,体悟那一线成道之机。

  凌、陈、叶三人,竟皆是待诏修为,饶是段克邪眼高于顶,也不得不佩服太玄派教导弟子的手段!段克邪身后一位面容肃重的青年,正是秋少鸣,见了凌冲,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

  凌冲先笑道:“原来是秋师弟,当年京师一别,如今方见,真有隔世之感!”秋少鸣哼了一声不答。当年在京师之中,二人曾有一战,其惨败于凌冲手下,连老祖所赐的一块太乙元金都险些易主,着实非是甚么愉快的回忆。

  段克邪道:“不必寒暄,且说正事!殷九风妖言惑众,蛮国已建好了一座魔坛,只等明日子时,阳降阴升之时,便会献祭十万精卒的精明,招引魔祖降临!”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动手

  段克邪道:“一旦先天魔祖降临,势必大肆屠杀生灵,连我玄门也不例外,趁其准备未足,定要捣毁魔坛!”凌冲问道:“段前辈,殷九风既有召唤魔祖之心,就算毁去他一次图谋,亦会有第二次,如之奈何?”

  段克邪呵呵一笑,道:“只要等到仙督司来人,就算魔祖降世,也自有他们去应付,不必我们操心!眼下只顾眼前之事!”这位七玄剑派剑道老祖行事,亦如剑术,直来直去,全无遮掩。

  凌冲眯了眯眼,道家四九重劫将至,离仙督司到来也不远矣。陈紫宗道:“我等可是要等到明日大祭开始再动手么?”段克邪笑道:“哪有那么麻烦?现在便动手,将魔坛捣毁,看他殷九风用甚么举行大祭!”

  凌冲三人面面相觑,万没料到这位段老祖全无章法,上来便要蛮干,偏偏又阻止不得。段克邪又道:“我一动手,殷九风必然出手,说不定还有天尸教主插手,顾不得你们的周全。我牵制那两个魔头一阵,由你等出手,捣毁魔坛,得手便走,莫要恋战,可知道了么?”

  陈紫宗问道:“前辈一人要面对两大魔教教主围攻,只怕……”段克邪笑了笑,傲然道:“我有无形剑在身,就算先天魔祖降临,也是说走便走,你们只需担心自家之事便可,我给你们一炷香的功夫商议行止,去罢!”

  凌冲三人聚拢一旁,说了几句,议定了各自动向,秋少鸣一双眼睛不时瞟向凌冲,强忍与其比剑的冲动。段克邪见了,淡淡说道:“他已是待诏修为,日后纯阳有望,你心有不甘,若能胜他杀他,就算郭纯阳事后追究,自有大长老与我替你挡横。若是杀不了他,就给你收起那些没用的心思,等自家也证道长生再说!”

  秋少鸣心头一凛,他连败在凌冲手下,沉定脾性,刻苦修炼了几十年,才刚刚开始着手脱去劫数,谁知再见之时,仇人已然开始凝练先天纯阳之气,就算有无形剑在手,向其邀战,野不过自讨苦吃,被段克邪一说,只好将那点小心思压下。

  段克邪又道:“你是大长老的嫡系血脉,因此他才对你有所偏爱,但修道之辈,本就淡薄情欲,大长老虽功参造化,也不能助你长生,修道之途还要靠你自家走下去,带你来此,一为你增长见闻,二是掐灭你那点心思,回山之后给我专心脱劫,莫要再让大长老费心了。”

  秋少鸣低低应了一声:“是!”段克邪吩咐道:“一会你便依我吩咐行事,只可远观,莫要动手,免得惹祸上身!”召凌冲三人走上前来,说道:“好了,我要动手了!”心念一动,已然隐去了身形。

  凌冲数次见过方凝施展无形剑剑术,当年还曾偷偷拓印了无形剑根本剑符下来研究,不过时过境迁,也未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一派镇派剑诀,若无嫡系传授,凭几分才智就想复刻出来,几乎绝不可能。

  凌冲静心感应,神意剑心齐动,竟是捕捉不到半点剑气波动,点头道:“无形剑果然名不虚传!”段克邪证道纯阳,再有无形剑在手,可谓神行无影,神气精神波动深自敛藏,根本无有破绽。这等剑术,潜行无影,当真是用来暗算杀人的无上法门!

  时至半夜,星月无光,皇宫之中灯火亦是不多,宫外一座魔坛孤零零耸立,尚有不少蛮民正自忙忙碌碌,为明天大祭做准备。

  凌冲道:“两位师兄,我等也动手罢!”陈紫宗沉声道:“依计行事,不可恋战!”三人纵起剑光,半空便分离开来,各自为战。

  段克邪以无形剑隐身,一丝剑啸之声也无,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飞至魔坛上空,剑气运转之间,一道剑光闪得一闪,如雷轰、如电闪,往魔坛劈去!这一击蕴含其三四分法力,若是劈实,方圆十里皆要被剑气搅成粉末!

  就在剑气将落未落之时,一蓬乌云阴影陡然自魔坛之上撒开,往剑气兜去,阴影之下,一位鬓角斑白的落魄书生傲然而立,大笑喝道:“果然不出天尸道友所料,段克邪,老夫恭候多时了!”

  正是天欲教主殷九风,魔坛搭建妥当,便收到天尸教主传信,言道算出今夜会有人突袭魔坛,扰乱明日大祭,因此殷九风便守在魔坛之旁,也是段克邪太过自信,以至于有些嚣张,根本不曾探查周遭,只是一剑劈去。

  那阴影正是六欲天罗,无形剑气劈入其中,虚不受力,但段克邪亦是剑道宗师的人物,心念一动,剑气圈转之间,连变七道剑势,将六欲天罗劈得动荡不休,只是殷九风亦非弱者,将六欲天罗操控的如意随心,剑气所到之处,自有无边魔气升腾,卸去剑气力道。

  按理六欲天罗这等法宝最是克制剑气之物,能将以柔克刚的道理发挥到极致,不过段克邪手中亦是法宝级数的飞剑,一剑之间,剑气连环,湮灭万物,六欲天罗纵然魔气无边,亦给剑气消磨的渐渐势弱。

  殷九风又气又恨,天欲教道法善能迷人心神,攻坚之力不足,只好尽力将六欲天罗收束,将魔气运使的越发凝练,抗衡剑气消磨。

  段克邪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凌冲三人动手,也就无可无不可,反而激起雄心,想要击杀殷九风,显一显威风,纯阳元神遁入无形剑中,加持此剑,虚空之中立有电芒惊世,剑光耀空,接连数剑,将殷九风杀的节节败退,只能咬牙坚持。

  凌冲三人分道扬镳,凌冲与叶向天联手攻向魔坛,陈紫宗剑光一折,竟往皇宫之中杀去!其是大明首辅,代皇帝摄政,已与大明气运相连,如此良机自是不容错过,若能一举将陈建德枭首,天下重归大明,连带他本人与太玄派皆有无穷好处!

  陈紫宗剑光迅捷,一闪之间已来至皇宫上空,悍然杀入!皇宫之中立有数十道遁光腾空,许多魔教弟子各自御使法器飞空,前来阻拦。

  陈紫宗大笑一声:“萤火之光耳!”祭起一柄飞剑,剑气掠动之间,嗤嗤嗤连声响动,一招之间已有数人被斩,鲜血喷洒半空。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陈紫宗被困

  诛杀几个魔教弟子,对陈紫宗而言根本微不足道,剑势不停,剑意勃发,直指皇宫深处。陈建德得了真龙之气,有天子之象,其气运如火赤金,又有一条黑龙冲霄之上,最是醒目不过。

  陈紫宗杀入蛮国皇宫,只觉身上微微一沉,却是受了蛮国龙气压制,不过其满不在乎,将身一摇,硬抗龙气之压,双足落地,一剑之出,又斩杀了数名魔教高手。

  陈建德躲在寝宫之中,万料不到那些中土修士竟是如此肆无忌惮,悍然杀入皇宫,一面瑟瑟发抖,一面大叫:“快!让那些魔教的高手去将那厮杀了!平日一个个吹嘘天下第一,到了为朕用命之时,谁敢临阵脱逃,杀无赦!”

  不必他言,诸位魔道教祖早有严令,务须保住陈建德性命,毕竟其关乎魔教谋夺人道气运之事,只是宫中高手并无待诏修为,出去也是送死,只听惨叫不绝,不过盏茶功夫,宫中豢养的魔道修士就快被杀光了。

  陈建德喝道:“快!速速去请殷九风教祖,就说朕这里挡不住了也!”早有近侍回报,殷九风已然赶去魔坛与来犯之敌交战,无暇分身。陈建德骂道:“难不成让朕等死不成!来人,开启密道,随朕逃出皇宫!”

  忽有一位绿衣女子走来,落足轻快,绝无一丝生息,正是殷九风座下碧玑娘娘,朱唇轻启,冷冷道:“陛下不必担忧,自有另一位老祖护持陛下周全。”言罢自去落座,再无声息。

  陈建德被她容光所摄,一时说不出话来,见其面色清冷,独坐一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强笑道:“原来如此,不知是哪位老祖驾到,朕也好心头有数,免得失了礼数。”

  碧玑娘娘冷冷道:“稍后自知。”陈建德碰个钉子,勉强将怒气压下,仍觉害怕,又调了两队精兵,身披重甲,拱卫在侧,这才感觉好些。

  陈紫宗一路杀来,遇有魔教修士便一道太玄剑术将之了账,遇上普通的凡人士兵,亦是一招凡间剑法诛之。一路行来,当真是十步杀一人,步步不留行,剑下绝无一合之敌!

  诛杀这等修为弱小之辈,陈紫宗心境毫无波动,在大明朝中数年,执掌阴阳,算是红尘历练,他的道心越发澄净,此次前来北域,阻止魔祖降临算是一件小事,最重要者是斩杀陈建德,完成大明一统之业。

  陈紫宗有所预感,只要能完成这般大业,他此生最大的修道机缘定会到来!他是二代弟子中最早入门之人,受惟庸器重,悉心调教,传授最上乘的剑诀法门,因此最是心高气傲,只想凭己之力,成为二代弟子中第一个证道长生之人。但蹉跎此境多年,仍不能进窥长生之妙,如今终于有了这一良机,又岂能错过!

  陈紫宗步伐极快,转眼已来至寝宫之前,只剩一条汉白玉铺就的甬道,尽头便是陈建德所居之地!便在此时,陈紫宗心头忽起警兆,甬道尽头忽然现出一头老猿,周身漆黑,尸气缭绕,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獠牙!

  陈紫宗不假思索,纵起剑遁望空便走,但未等他剑光离地,那头老猿一拍顶门,一方图画冲天而起,图中有冲天剑气,当头罩来!

  百剑图!那老猿正是入魔之后的袁剑,其元神被魔气尸气污秽,再非本来,一举一动,皆受天尸教主操控。天尸教主并不出面,只用这一具行尸走肉,便足以对付陈紫宗。

  袁剑虽已入魔,道行却是实打实的玄阴级数,并未跌落,就算元神僵直,也绝非陈紫宗所能抗衡。百剑图一出,万道剑气齐发,当即将陈紫宗剑光拦住。袁剑亦是遨游过九天星河的人物,斗战经验丰富到无以复加,几乎不假思索,催动百剑图一捞,已将陈紫宗收入图中!

  陈建德身在寝宫,听宫外喊杀之声忽然消沉下去,牙关打颤,喝道:“快去瞧瞧如何了!”有那大胆不怕死之辈悄悄扒开宫门一条缝隙,瞧了半日,狂喜道:“陛下大喜!那杀进宫来的杀胚给一位老神仙收走了!”

  陈建德心知定是碧玑娘娘所言的魔教老祖出手,腹中暗诽道:“狗屁的老神仙,老魔头还差不多!”来犯之人被侵,自家小命保住,总算也松了口气。

  陈紫宗失手被擒,百剑图飞回袁剑手中,只需轻轻一抖,便能要了其性命去。袁剑大手一抓,正要抖动,忽然一道剑光凌空飞来,一头射入百剑图中,定住此图变化。

  却是段克邪百忙之中瞧见陈紫宗危局,凌空发了一道本命剑气而来。袁剑抖了三抖,百剑图运转滞涩,只将陈紫宗抖得重伤呕血,却奈何不得其性命,想了想,持了百剑图飞起,与殷九风联手围攻段克邪。

  凌冲与叶向天冲向魔坛,趁着殷九风与段克邪大战,齐齐将手一指,无量剑气飞出,绕着魔坛便是一通狠杀,只砍得石屑纷飞,转眼将魔坛砍去了数丈!

  叶向天见凌冲出手并非五金剑气,而是水行剑气神通,喝道:“果然好宝贝!”二人早有计定,魔坛修建未久,虽用巨石压阵,也经不起玄门飞剑消磨,片刻之间便能毁去。

  此时又有魔教中人飞来阻拦,凌冲骂一声:“杀不尽的魔崽子!”重水剑珠发出,噗噗噗将众人天灵洞穿,连元神也给打灭。叶向天则将大五行灭绝神光祭起,往魔坛之上刷去,一击之下,魔坛震动,无数石屑纷落,生生又被打破了数丈。

  殷九风与段克邪斗法,一见魔坛被毁,喝道:“小辈该死!”分出一道法力,凭空一击,将凌冲与叶向天打落凡尘。凌冲与叶向天好在皆是待诏,鼓动法力,总算不曾重伤,但各自元气浮动,真气不畅。

  凌冲抬眼间皇宫之中,袁剑现身,将陈紫宗擒捉,喝道一声:“师兄!”叶向天循声望去,喝道:“不可不救!”二人将剑光合璧一处,往袁剑杀去。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郑闻出手

  袁剑元神堕落,行事只凭一片魔性,见二人飞来,只将百剑图一抖,便要故技重施,再收了二人。凌冲喝了一声,黑白生死气护身之余,化为两条黑白双龙,直冲而去,与百剑图斗在一处。

  甫一交接,凌冲闷哼一声,身形一矮,吃百剑图上传来的无上压力,险些将自身压垮。好在袁剑元神不稳,法力运转不纯,百剑图又被段克邪一道剑气定住,发挥不出五成威力,才将将被黑白生死气拦下。

  叶向天趁机也将大五行灭绝神光祭起,在百剑图上狠狠的来回刷动,消磨图中剑气。袁剑将百剑图抖了几抖,将黑白生死气磨了一磨,忽然一道无上意念跨空而来,钻入其紫府之中,坐镇元神!

  袁剑目中神光爆发,森然说道:“太玄派屡坏本教主好事,先杀他三个弟子,落一落郭纯阳的面皮!”一股浩荡法力冲入百剑图中,瞬息之间已将段克邪所留剑气冲毁炼化,接着图画一扬,百剑图神通变化,化为一处剑气充溢的无上魔域,横空刷来!

  早在那道无上意念跨空而来之时,凌冲的太乙飞星符阵已然大起警示,凌冲一凛,喝道:“事不可为,速退!”拉了叶向天便走,连搭救陈紫宗也顾不上了。

  那意念正是天尸教主所发,操控袁剑躯壳,御使百剑图,要杀凌冲三人。以天尸教主的修为,操控袁剑之身易如反掌,就算十个凌冲捆在一起,也绝非其对手,毕竟待诏境与玄阴境的差距并非数目所能弥补。

  凌冲与叶向天先一步御剑而走,身后百剑图所化剑域翻翻滚滚而来,无论其等如何变化身形,总是不能摆脱。剑域一张之间,剑气连天,一幢阴影落在二人头顶,就要将二人收入。

  此时又有一道剑气飞来,自有形化无形、自无形化有形,如是者三次,一剑劈入百剑图中,将此图变化阻了一阻,给了凌冲两个喘息之机。

  却是段克邪舍了殷九风,亲身来救,毕竟魔坛毁不毁无伤大雅,若是太玄三大弟子折了此处,纵是郑闻与段克邪,也不想面对郭纯阳的怒火!

  段克邪飞身而至,忽又无踪,只见无量剑气自虚空杀出,一道紧接一道,将百剑图劈得节节败退。天尸教主虽能操控袁剑之身,但对袁剑修为毕竟不能纤毫皆知,百剑图在他手中不能如臂使指,被段克邪觑准破绽,批亢捣虚。

  天尸教主大怒,将手一指,百剑图舍了凌冲两个,剑气收缩之间,更为凝练,与无形剑气斗在一处。无形剑诀最难抵挡之处,在于出入无形,神行无影,在段克邪纯阳道行御使之下,更是神鬼难防,纵是天尸教主神通无边,也觉吃力。

  殷九风连忙飞来,手指六欲天罗,化为一张大网,往虚空中撒去,又有魔气如沸,一寸一寸的搜索虚空,只要段克邪露出一点法力波动,便可用神通将之逼出身形。

  虚空动荡,段克邪声音传来:“劳烦两位联手,段某倒是颇有面子,只看我七玄剑派的无形剑诀比太玄剑派的剑术如何?”殷九风喝道:“在我与天尸教主夹攻之下,你还想逃吗?太玄派倒也罢了,你七玄派也来凑热闹,真是不知死活!”

  话未说完,段克邪恼他出言无状,赏了其一道剑气,有无相相生之间,陡然杀出,将殷九风弄得手忙脚乱,好不狼狈。凌冲与叶向天飞至千里之外,见剑光无形,正与两大魔头厮杀的十分激烈。

  只是无形剑诀再玄妙,也难以应对两大魔头联手,何况尚有天尸教主本尊虎视眈眈。凌冲忽然提气喝道:“段前辈!我陈师兄失落在百剑图中,万望搭救!”

  话音方落,只听一道剑啸之声响过,犹如一片蛙鸣,百剑图陡然震荡不休,吃一道无形剑气杀入其中!天尸教主感应到图中变化,大喜道:“真是地狱无门自来投!”正要以法力加固百剑图,封死其中空间变化,忽有一道无边剑气冲出百剑图,裹挟了一人扬长而去,正是段克邪以身犯险,将陈紫宗自图中搭救出来!

  段克邪带了一人,无形剑诀不好发动,终于现出身形,但见一条纯白剑气,矫矢如龙,倏忽探入苍穹之中,辗转之间,已在千里之外!

  袁剑与殷九风不约而同追杀而去,这一战须得将段克邪杀的怕了,方能免其再来搅乱魔祖大祭。段克邪一扭之间,已与凌冲会合,将陈紫宗抛下,喝道:“速速离开此地!”反身又去与两大魔祖争斗。

  段克邪此人虽然心高气傲,却有任侠之气,想凭一己之力缠住两大魔头,让凌冲三人先走。凌冲顾不得其他,见陈紫宗兀自昏迷不醒,当无大碍,先将之送入洞虚真界,与叶向天拔腿便跑。

  殷九风瞧出段克邪打算,狞笑道:“天尸道友,你拖住这厮,待我将太玄派的小狗尽数宰了,先出一口恶气再说!”六欲天罗贴地飞去,化为一幢魔影,往凌冲后心击去。

  段克邪当真是憋屈不已,只好反身去拦截六欲天罗,又吃天尸教主以百剑图困锁,就这般混乱不堪。忽然虚空激烈震荡,一只无边大手撕裂天穹,覆压而下!

  袁剑与殷九风首当其冲,那大手威能无穷,一摁之间将二人笼罩在内。殷九风尖声惊叫,与六欲天罗合一,钻入地下不见。袁剑元神不济,应变不及,只好呆立原地,似是被大手气势所摄。就在大手要拍在袁剑之身时,又有一尊铜黄鬼棺悄然袭来,与大手重重撞在一处!

  当的一声巨响,如千万座古钟齐鸣,将周遭无数生灵震死,又有道道声波涟漪向外扩散,不知撞碎了多少山岭树木!鬼棺之中天尸教主喝道:“郑闻!你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那大手正是七玄剑派大长老郑闻法力所化,其也不答话,大手五根手指变化,顷刻之间连变数道手印,最后万法归一,又是狠狠拍在鬼棺之上,震得天尸教主浑身酥荡不已,忍不住破口大骂!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魔祖降临

  七玄剑派位列玄门七宗之一,又与太玄、少阳并称为玄门剑道正宗,只不过门中七部道诀,并非皆是剑诀,而是包罗万有,涵盖气道、剑道、器道等诸般传承。

  七玄剑派素来低调,轻易不肯参与厮杀,门中掌教与大长老更是常年闭关潜修,不问外事。这数十年闻听郑闻之名,还是当年太玄重光,遣了自家嫡系后人想拜入太玄,独得两派传承之秘。

  郑闻此人已有数百年不曾出手,谁也不知修为到了何等地步,但从法力凝结的巨手来看,无疑远在普通纯阳之上。其目光毒辣,瞧出天尸教主因着甚么理由,不能遁出鬼棺,因此只用了一招“震”字诀,死命拍打鬼棺,声波震荡,也足以让天尸教主欲仙欲死。

  那大手拍罢黄泉鬼棺,横里一捞,将凌冲二人捞在手心,望空便走。殷九风喝道:“哪里走!”将六欲天罗化为一片落网,洒将下来,终究慢上一步,被那大手救人走脱。

  段克邪一声长啸,身化剑光,唰得一声,亦脱离了魔坛范围,将兀自懵懂的秋少鸣摄起,追摄那只大手而去。天尸教主驾驭黄泉鬼棺,操控袁剑之身落在魔坛之上,淡淡说道:“穷寇莫追!那是七玄剑派的郑闻,不好对付,随他去罢!”

  殷九风亦落在魔坛之上,说道:“难道就任由他们来去自如?”黄泉鬼棺重重轰在魔坛之上,天尸教主道:“不必理会,魔祖降世乃天数使然,谁也阻拦不得。郑闻不过为了救人而已,不会再来骚扰。我等还是集中精力,准备明日大祭!”

  郑闻一只大手将凌冲二人带往十万里之外,倏忽之间已至,将凌冲二人放下,一声招呼不打,大手撕裂虚空不见。不多时段克邪遇见而来,亦将秋少鸣放下。

  凌冲将陈紫宗自洞虚真界中送出,问道:“请段前辈看看我这位师兄如何了?”段克邪瞧了一眼,说道:“不过是被魔气所震,无妨,待我施法!”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放出金光,在陈紫宗七窍之中来回游走,片刻之间,陈紫宗长叹一声,苏醒过来。

  凌冲忙问:“师兄觉得如何?”陈紫宗缓了几口气,说道:“我被那件法宝中剑气所伤,倒无大碍,可惜未能杀得陈建德!”得知自家被段克邪所救,又向段克邪道谢。

  段克邪淡然说道:“你也不必谢我,我七玄剑派图谋人道气运,自然便该出力。不过魔祖降世乃是定数,谁也拦阻不得,我不过略尽绵力,方才大长老只惊退天尸教主,不曾下杀手,便是为此。我劝你等还是莫要纠结此事,只等仙督司来人,对付魔祖罢。好了,此间事了,有缘再会!”不等凌冲三人答言,携了秋少鸣飘然而去。

  凌冲三兄弟面面相觑,俱是不得要领。陈紫宗叹道:“好似玄门各派对魔祖降临皆不以为意,连本门也未派出长老动手。”

  凌冲道:“也罢,既然魔祖降临不可避免,我等且先远离此是非之地,免遭池鱼之殃。”三人商议已定,纵起剑光飞走。飞至雁门关,直至大明天京城外数万里,陈紫宗道:“我还要入朝处置政务,请两位师弟回山,代我向各位长老赔罪。”

  凌冲与叶向天两个与陈紫宗作别,当即返回太玄派。蛮国之中,没了正道人士骚扰,到了第二日子午之交,天地之间阴气最重之时,陈建德早已下令,命十万精卒登上魔坛。

  那魔坛虽被凌冲等人砍了几剑,也无伤大雅,早已修复妥当,十万精卒满布其上,也不嫌拥挤。到了夤夜十分,陈建德亲自驾临,观瞧魔祭大典。

  天尸教主仍不现身,只用袁剑之身,立于魔坛之上。殷九风则身披道袍,一身盛装,又命碧玑娘娘立于魔坛之上,与袁剑之身并列。

  子时已过,天地间生出一缕纯阴之风,殷九风心头一动,时机已到,手持一杆令旗,飞身直上,将令旗一展,口诵魔咒,半晌已毕,复又将手一指,那十万精卒事先已腹下一碗汤剂,此汤是魔门秘传,能激发周身潜力,又能令人生出六欲迷乱之感。

  被殷九风一指,十万精卒立时精神迷乱,六欲沸腾。在陈建德看来,那魔坛之上陡然涌起无数道精气之流,一根一根往下望时,正是自一位位精卒天灵升腾而起。

  十万道精气汇聚半空,成了一片血色汪洋,浓稠之极,只是以凡人肉眼绝看不穿,唯有练气士方能一窥究竟。殷九风见时机已到,大喝一声,令旗一指,那一道精气立时化为一条狼烟,冲天直起,直入九霄,须臾之间穿破九天罡气,往玄阴魔界而去。

  无量不可知之地,玄阴魔界宛如鸡子,其中蕴藏无数虚空裂缝,每一道裂缝之中皆栖居了无数魔头。这些魔头有得是天生的域外天魔,专一迷惑修道人元神,汲取其精气为生。也有得是魔门修士修成玄阴,飞升而来。

  玄阴魔界之中光怪陆离,颠倒错乱,无有仁义道德,唯有他化魔染,厮杀侵夺。那一股精气直冲玄阴魔界,立时被无数魔头感应,魔头最喜血气精气,当下便有无数魔头如鲨鱼闻血,齐聚而来。

  玄阴魔界深处陡然升起两道魔念,纵横捭阖之间,无数魔头受其一冲,修为弱小者当即形神俱灭,修为强横者也不敢与之为敌,默默退将开去。

  那两道魔念正是出自六欲阴魔与尸魔。受了精气吸引,六欲阴魔抢先迎上,喝道:“是时候该当降临轮回界也!”分出一道足有本尊五成魔念,一面吞噬精气,一面循其而动,往轮回界飞去!

  魔坛之上,殷九风静候良久,忽然风云色变,阴风怒号,阴魂嘶吼,当即大喜,将令旗一摆,指向碧玑娘娘,喝道:“请魔祖归位!”立有一道无上魔念跨空而来,吞噬十万精卒精气,瞬息之间已落入碧玑娘娘紫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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