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曦一离开, 程周策也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他走到了更衣室，程周策随着他进去。
一推门就看到对方已经脱下了外套，单手将里面的T恤至下而上的扯了下来。
程周策眼前晃过一片扎眼的冷白, 他连忙背过了身面朝着大门。
沈时曦侧头看了一眼程周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不慌不忙的将自己原本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一边懒懒的开口：“有事？”
寂静的更衣室里, 程周策开了口：“我生病那天你来过。”
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所以呢？”
“我们亲过。”
沈时曦没有说话了。
似乎从那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寂静的空气中, 程周策听着身后轻微衣物之间的摩擦声，缓缓开口道：
“那你所知道的应该不止那一个吻。”
身后的声音轻轻响起：“嗯，还有137次梦。”
程周策一顿, 然后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门把手, 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还不止……”
下一刻，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你更应该知道的是, 我还是喜欢你。”
“你要清楚，分开的这一年里什么都没能改变。”说到这里，程周策莫名的感觉自己的鼻尖酸了一下, “我更喜欢你了。”
若是程周策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什么都没有感受到，或许他都不会这么直接。
要忍着慢慢来, 徐徐图之。
给对方空间，不让对方感到压力。
可沈时曦明明就回吻了。
那就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
沈时曦那么绝对理智的人, 要是真的没有一点感觉早就推开他了, 说不定还会给他一耳光。
半晌没有听到声音, 程周策忍不住回过头。
就发现人已经换好的衣服, 正站在他的身后, 静静的看着他。
却又好像有些放空，愣愣的失神，似乎是在想什么。
沈时曦看着人转过身来，目光直直的落到自己的脸上。
过了一会儿，他放在身侧的一只手被人小心翼翼的托起。
程周策双手合拢，温热的掌心很珍惜的握着沈时曦有些微凉的手。
他看着沈时曦暖色的眸子，小声的碎碎念着：
“你回吻我了。”
“你主动亲我了。”
“等会儿我就把监控的视频拷贝过来，你不能抵赖的。”
沈时曦：“……”
最后，他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哄，又像是在求。
“哥哥，不要那么理性，不要想那么多。”他说，“把你在调香上的感性分一点在我身上吧。”
沈时曦眸子动了动，正准备说什么，外面一阵敲门声响起：“哥，你们衣服换好了吗？”
沈时曦看了一眼程周策的身后，指尖在程周策的掌心挠了挠：“你先去换衣服。”
说完，他绕过程周策，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群人陆陆续续的换好了衣服后走出去，沈时曦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对众人道：“我晚上还有点工作上的事处理，可能要先回去，难得来一次，你们可以在这边好好的玩一玩，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也是可以的。”
而且他还需要先回家洗漱整理一下。
沈时木惋惜：“啊……周末都还要工作的吗？”
沈时曦轻轻的“嗯”了一声，今天棋山这边如果不是程周策过来了，他都不会跟着来。
已经耽误一些时间，回去还要开两个小时的车，时间确实有些紧张。
看着不远处垂着头看地面的程周策，沈时曦叫道：“程周策，跟我来。”
程周策猛地抬头看向沈时曦，看人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还以为沈时曦并不想谈到今天的话题，就此结束，下次谈话就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
沈时曦几乎有些抵挡不住那样的眼神，他偏头轻咳了一声，然后转身朝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程周策跟了上去，直到远离了人群。
沈时曦打开副驾驶，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精致的白色硬纸包装袋，想着刚刚在更衣室里程周策跟他说的话。
每一句话。
说实话，程周策是知道怎么拿捏他的。
尽管他并没有刻意将某些技巧使用在他的身上，但他无意间走的每一步都精准的打消了沈时曦的顾虑，让他能够朝着前方迈一步。
他说，让自己分一点感性给他。
其实当在那件废弃建筑里，他选择回吻的时候，就已经被意乱情迷冲昏了头脑。
若是真理智，怎么会在这样的环境下，做这样的事？
又怎么会在关系不清不白的时候，直接越界？
沈时曦没有看程周策的眼睛，微垂着眸将手中的包装袋递给他：“礼物。”
若说之前还有最后一丝犹豫，那么在更衣室对方直接的告白则给予了他将这个东西送出去的勇气。
他需要对方这样毫不摇摆的坚定选择。
程周策放在身侧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给……我的？”
沈时曦这才抬起头看向他的脸：“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程周策小心翼翼的接过这个袋子。
沈时曦是个果决的人，要么就是像一年前那样，觉得他们之间不可能。
尽管失落难受，也会坚定的选择推开对方，不留一点口子让对方侵入，事情拖着对哪一方都是伤害。
要么就是理清楚了自己的想法，决定了一个方向，然后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让对方忐忑不安、心里不上不下的胡乱猜测，沈时曦不喜欢、舍不得。
只是他没有料到会这么快，一个吻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在他做出回应性动作的那一刻，那就真的是彻底躲不过去了。
他忍不住感叹，沈松说得对，事情大多时候都不会按照自己计划的走。
看着程周策拿着这个袋子，沈时曦开口道：“等我走了之后再看。”想了想，他补充道，“一个人的时候看。”
程周策挑眉：“害羞吗？”
沈时曦：“……”他目光幽幽的落到人的脸上，“不要太嘚瑟了。”
程周策的背脊立马挺直：“是。”
沈时曦看了看不远处频频朝着这边打量的人群，又看了看时间，对他道：
“今天的时机和时间都不是很合适，我们之后找个时间聊一聊。”
对于感情关系，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以一个吻作为在一起的标志。
那样草率的关系只能叫做暧昧。
他们应该明明白白的将事情说清楚，最后郑重的以“我们在一起吧”这样一句没有任何摇摆和歧义的话来开启一段新的关系。
可这里的环境和状态太糟糕了，甚至现在他都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颜料味。
他的时间不充裕，他更不想匆匆说下这句话然后扔下人开车往回赶。
可听到沈时曦这句话的程周策却立马紧张的起来。
沈时曦看着他之前急着换衣服未整理好的衬衫衣领，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了上去，给他一点一点翻折整理着。
一个不小心，沈时曦的手指就碰到了他脖子上的项链。
两个人同时顿了一下，对上视线。
程周策直直的看着他：“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说着他就伸手握住了沈时曦的，将他的手带到了自己的脖颈出，手指将项链一点一点的勾出来。
每一寸动作都十足的缓慢。
直至沈时曦看到坠在最下面的戒指。
——以往对方戴在手上的戒指。
沈时曦垂眸，伸手用指腹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那枚戒指上篆刻的晨曦日出内壁。
他感受到男生的紧张，因为他刚刚说的要和对方谈谈那句话。
程周策怕得到的依旧是不好的结果。
沈时曦摸着那枚戒指，想，不后退了。
“慌什么？只是……我有些事情想要先跟你说清楚。”领口整理好了，沈时曦的手才缓缓移动，搭在了对方的肩颈处。
很轻的用手指碰了碰他的侧脸：“不会变了，我们之后的时间还很长，是吗？”
听到这句几乎是肯定答案的话，程周策蹭了蹭他的手，声音轻颤的说：“是。”
沈时曦听到他的声线，有些无奈：“不许哭。”
“哦……”
然后沈时曦又听到对方可怜巴巴的说：“不能把我也一起带走吗？”
沈时曦冷酷无情的拒绝：“不行，我晚上约了很重要的客户见面，你不能影响我的心智。”
就算是现在，他的心跳都有些快，不能和人单独的待在一辆车里那么久。
今天的糖砸的太多了，几乎把程周策砸得神志不清，他小声念着：“我……影响你的心智？我？你的心智？我影响诶！”
“……”
然后他又意识到了什么，警觉到：“客户是男人还是女人？”
沈时曦目光似笑非笑的落到他的身上。
程周策的声音很小：“我还不能问吗？”
沈时曦还没来得及张嘴，程周策就开口道：“即使我们亲过了，亲了不止一次，亲了……”他掰着两只手指算了算，“十分钟？有吗？亲了十多分钟，你都被亲哭了……”
沈时曦忍无可忍：“没哭！那是缺氧造成的生理性泪水！”
程周策也说下了最后一句话：“这样了，我还是不能问吗？”
沈时曦扶额：“……男人还是女人对你来说有区别吗？或许我给你的答案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先生更有用。”
程周策立马笑了出来：“行，我知道了。”
说着，沈时曦朝着驾驶位走去，程周策给他拉开车门，手搭在上面，垂头看他系安全带。
然后视线又缓缓的挪到人的脸上，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沈时曦的唇角，沈时曦手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
“你就这样去见客户？”
沈时曦感到唇角的些微刺痛，面无表情的说：“冬日干燥，上火了。”
程周策就低低的笑出了声。
“行了，我真的没有时间了，你有空了给我打电话。”
程周策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给他关上门：“好，你路上小心，到了市中心给我发个消息。”
看着车身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程周策才转过身。
不远处的谢知逸和沈时木站在一起，自从沈时曦将程周策叫走后，他们俩就一直看着那边。
看到沈时曦拿出了一个白色的袋子，沈时木嫉妒：“我哥送礼物给程周策了诶。”
谢知逸：“……嗯。”
过了会儿，沈时木：“我哥还给他整理衣领。”
“程周策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我哥还给他擦脸。”
“我哥的脸上也有脏东西？颜料没擦干净？”
谢知逸：“……”
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啊。
他忍不住问道：“你没觉得他们之间不对劲吗？”
沈时木听到谢知逸的提示后，想了想，毕竟是谈恋爱的人，不多时就意识到对方说的什么。
他脸色微变，立马对谢知逸道：“你可别在我哥面前说这话，这可不能随便乱点鸳鸯谱的，之前我哥说过，他很反感同性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上同性的。”
“……”
谢知逸忍了忍，选择放弃：“对对对，你哥送礼物给阿策，给他整理衣领，互相摸对方的脸，牵了下手，但他们只是好兄弟。”
话音落下，程周策已经走到了面前：“我有点事也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吧。”
他太想知道沈时曦给他的是什么了。
说完，就转身朝着自己的车辆走去。
一进入到私人空间，程周策就动作放轻的将里面的礼盒拿了出来，小心的解开上面的绸带。
看到里面摆放着香水睹日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
他在闻橙的办公室看到过这瓶香水，所以他很快发现了这瓶香水和市面上销售的香水的不同。
最上面的金属盖帽上雕刻一个图案。
程周策怔怔的勾过自己胸前的那枚戒指，和戒指的内壁是……一样的图案。
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原来早就知道这个图案的含义了啊。
注意到下面放着的明信片，氤氲着淡淡的香气，上面的背景是很漂亮的一座花园。
程周策翻过来，就看到了沈时曦漂亮劲挺的黑色手写字——
To Ban
看到开头，程周策就忍不住笑了，更像是对方不好意思直接写“半半”两个字的欲盖弥彰。
好似这样，就能掩饰住几分。
程周策的目光继续下移，他说——
巴塞罗那的日出很美，感谢你赠与的这一场盛景
只是有些可惜，当时没能和你一起看到
我深知自己瞻前顾后、容易思虑过多的性子
很抱歉，作为更年长那一方，没能做出表率
但现在有一个新的机会摆在我们的面前
蒙马特高地的日出同样漂亮
当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圣心大教堂的那一刻
希望身边的人是你
——沈时曦留
作者有话说：
来啦，抱歉抱歉，修了下文来晚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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