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风动:好,明天下午回去。】
虽然正在临江,但为了不被父母发现一丝异常,顾鱼还是决定先回南英。
他不确定顾耀祖知道他谈恋爱后会怎么做。曾经,因为不同意他把流浪猫带回家养,顾耀祖打断了那只小猫的一条腿。最后,他只好将小猫送去了动物救助站。
他没能保护好小猫,没能给小猫一个家。他绝不能再拿谢水新冒险。
再者,如果在临江过年,他就有机会和谢水新一起跨年了。顾鱼打算暂时不告诉他,过年时给他一个惊喜。
第二天,临别前,闻时宜塞给顾鱼一个红包,是提前给他的压岁钱。
“小鱼,过年那天记得放到枕头底下。压岁压岁,岁岁平安。”闻时宜叮嘱道。
“好,我会记得的。谢谢叔叔。”顾鱼眼眶微红,不禁哽咽。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收到包在红包里的压岁钱了,何况还带有长辈的祝福。
短短两三天,顾鱼从这座小院里、从他们身上汲取了太多太多温暖,是他向往的家的温暖。
他舍不得离开,舍不得与谢水新分别。谢家父母自然也明白,便没有送顾鱼去车站,还拦下了非得跟着两位哥哥的谢了了。
谢水新开车将顾鱼送到车站,直到检票前的十几分钟,两人都坐在车里,依偎在一起,牵着手、聊聊天。
“到家了给我发消息。”谢水新抱住顾鱼,在他额头轻轻一吻,“春节期间我可能会有点忙,有空了我就会去找你。”
“好。”顾鱼回抱住谢水新,埋进他的怀中,深深吸了口气,要好几天闻不到Alpha的味道了。还没有分别,他就已经开始想他。
怕泪水会不听使唤,顾鱼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谢水新的目光一定在追随着他。
拥抱过温暖便觉寒冷更加彻骨。离目的地越近,顾鱼的心就越抗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甚,连沸腾的血液都在逐渐冷却。
越靠近那个家,不,那个冰冷的房子,他的寒意就越发重,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我说过很多次我不需要了,你们能不能听听我说的话?或者干脆不要管我?”
“什么叫不要管你?我是你老子,我不管你谁管你?我是为了你好。高中都过一半了,你看看你这成绩,别到时候还没个Omega考得好,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一推开门,顾淼与顾耀祖的咆哮声就灌入顾鱼耳中。顾淼见他恰在这时回来,眼中满是无措,顾耀祖只是瞥了门口一眼,便继续教育儿子。
“听到没有?Alpha就要有Alpha的样子。”
“别说了!”顾淼怒吼道,双手紧握,已濒临崩溃的模样。
曲薇缩在一旁为难地看着老公与儿子争吵,见顾鱼回来,见到救星般赶紧上前拉着他说:“小鱼,你来劝劝淼淼,我们做父母的也是为了他好是不是?你现在上了大学,没有学习压力,离家又近,还像以前那样辅导弟弟学习,每天回家住,多好啊。”
“妈,求你别说了。”顾淼的语气几近哀求,似无力又绝望。
顾耀祖却以为这是“胜利”的号角,继续“冲锋”:“你如果听话,我们至于在这里浪费口舌?”
“到底要怎样才算你们嘴里的听话?我不听话吗?我哥不听话吗?难道要让我们像狗一样,叼着绳子把它放到你们手里才算听话吗?你们嘴里的为我好,就像一条绳子,把我五花大绑,还要把我哥拴在这里,这跟囚笼有什么分别?”顾淼眼中泛起血丝,挺直胸膛,压迫感随之而来,倒真有了Alpha的模样。
“你说的什么话?老子就算养条狗也知道冲我摇尾巴,你看看你们,成天喊着什么狗屁自由,没有老子累死累活养你们,你们还想谈自由?屎都吃不上热乎的。”顾耀祖猛地拍桌子,不让自己在儿子面前输了气势。
眼前山雨欲来之势让曲薇慌了神,连忙松开拉着顾鱼的手,挡在顾淼面前,奈何她早就不如儿子高,无法隔断父子俩充满熊熊怒火的视线,只能拉扯着顾淼轻声道:“淼淼,你怎么能说这么难听的话呢?什么狗啊笼啊的,别说了啊,回房间去。”
“还不是你惯的他们,惯出一身反骨。”顾耀祖立马转移炮火,惯于将问题怪罪到妻子头上。
顾鱼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相信后面还有更恶心的话等着。他将行李放在门口,也正是他的房间门口,原是一间储物室。
他沉默地拉过顾淼的手腕,走进他的房间,并锁上门。
“哥。”顾淼委屈又愧疚地喊道,仅一门之隔,他瞬间收起獠牙,成为顾鱼乖巧听话的弟弟。
“嗯,坐着说。”顾鱼打开书桌上的台灯,暖黄的灯光包裹着这片天地,仿佛能融化躯体外的寒冰。
为了让顾淼有安静的学习和休息环境,他房间的隔音做得非常好,正因此,顾鱼可以放心地与他聊聊。
“我知道你很聪明,或许比我更甚,我也猜到了你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你应该知道,你改变不了什么,我也是,做自己,好吗?顾淼。”
作为当事人,对于一切遭遇,顾鱼虽谈不上原谅,但已逐渐想得通透,他也希望顾淼能释怀。他们都不应该被囚在这樊笼里。
“哥,有的时候,我甚至有点恨他们,但他们爱我,我没有资格恨他们。对不起,哥。”顾淼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渗透出来。
顾鱼站起身,抱住已经长得高大的弟弟,抚摸着他的头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有些事情无从选择,但更多的选择把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我现在挺好的,你也看到了。我也希望你能为自己努力,过得开心。”
“嗯。”此刻,顾淼仿佛又回到小时候,缩在哥哥的怀中寻求安抚。
从顾淼的房间出来时,顾耀祖和曲薇已经各做各的事去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到此结束,顾鱼也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将一切隔绝在门外。
【不是风动:到家了,好想你。】
顾鱼仰躺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
【FW:嗯,我也想你。晚上视频?】
【不是风动:好,不过要晚一点,21点之后。】
【FW:我21点半打给你。】
顾鱼的房间离卧室很远,只要关上门,两间卧室都无法听见他房间里的动静,他这才敢大着胆子同意和谢水新视频。
晚饭时,饭桌上一如既往得安静,呼吸声、咀嚼声、碗筷碰撞声都清晰可闻,若不是饭菜还冒着热气,恐怕会觉得四周的空气都是冰冷的。
顾鱼吃完后,将自己的碗筷洗干净放进柜中,从房间里找出收好的洗漱用品,洗完澡,又将自己换下的衣物洗干净、晾起来,然后再次回到房间,锁上房门。
他拿出电脑,沉浸到《遥不可及的星光》的世界中,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不知不觉,21点半,这间房子已经完全安静下来,谢水新的视频电话准时打了过来。
顾鱼迅速拿起手机,戴上耳机,钻进被窝里,撑起被子,将手机放进被窝中,自己斜靠在床头。
于是,视频一接通,映入谢水新眼帘的就是,顾鱼的领口大敞着,睡衣一侧已经快垮到肩头,白皙的脖颈下锁骨分明,看起来纯洁又性感。
“糖糖,你是故意的?”谢水新内心的欲望又开始泛滥,他想在顾鱼的脖颈、肩膀、锁骨上都留下他的齿印。
“嗯?什么故意的?”顾鱼顺着谢水新的视线低头看,脸上瞬间烧起来,赶紧将不知何时松的扣子扣好,整理好衣服。
“又勾引我?”
谢水新低沉的笑声传入耳中,顾鱼连耳朵都红透了,赶紧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
“既然这样,那礼尚往来,我也给你看看。”说着,谢水新的手放在上衣下摆,准备撩起来,镜头也偏向下方。
顾鱼满脸涨红地看着屏幕,内心慌乱,觉得聊天的尺度有点大,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盯着看。
见状,谢水新“噗嗤”一声笑出声,转回镜头,调笑道:“真想看?”
“我没有。”顾鱼羞涩又心虚,声若蚊蝇。
“下次让你面对面看。”谢水新也不是完全良心发现,只是再继续下去,难受的只会是他。
揭过不正经的部分,聊天回到正常尺度,谢水新报备道:“明天我要去乡下接爷爷和外婆,可能回来得会有点晚。”
“嗯,你开车注意安全。”想到明天就要回临江了,顾鱼又说道,“之后我们就不能视频了,我晚上可能要和我叔父一起睡。”
“你叔父和你睡一起?”谢水新眉头微皱。
“嗯,家里亲戚比较多,没有多余的房间。他也是Omega,我们分头睡,各自盖一张被子。”
“他们要待多久?”
“可能到初五吧。”那时候他也差不多可以回学校了,顾鱼心想。
两个人就这样闲聊着,顾鱼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早上5点多,顾耀祖开车启程回临江乡下顾家老宅,全程5个多小时,顾鱼睡了一路。
到老家时,家里的亲戚们还没有回来。在奶奶家吃过午饭后,顾耀祖带着顾淼去后山给已逝的爷爷上香,顾鱼和曲薇则留在家里做大扫除。
缺少人气的屋子积了厚厚的灰尘,有些墙壁已被雨水渗透,长出霉斑和青苔,柜子和桌子散发着浓烈的潮味。一直到傍晚,顾鱼和曲薇才算将房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
在乡下的日子,不咸不淡,亲戚们逐渐回来后,这幢老宅才热闹起来。
只不过,那片热闹不属于顾鱼,他与他们互相知之甚少。好在虽在同一片屋檐下,他们也尽量未互相打扰。
终于到了期盼已久的年三十,顾鱼早早穿上谢家父母为他买的新衣,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顾家的年夜饭很早,家里的Alpha们坐一桌,Omega和Beta们坐另一桌。看着亲人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顾鱼只默默低头吃饭,那些都与他无关。
19点多,家中的长辈们都出门去找邻里打牌,年轻人都想去县城玩,顾鱼刚好能搭他们的车去找谢水新。
“哥,这是爸妈给你的压岁钱。”顾淼给顾鱼发了一个微信红包,他们一起坐在一个堂哥的后车座。
顾鱼没有收,他知道这大概只是顾淼的好意,不过他也未拆穿他,又给他发了一个红包,笑着道:“我还没有给你压岁钱,就当我给你的吧,还有新年红包,新年快乐。”
“哥,麻烦你在前面的奶茶店门口停。”顾鱼又对堂哥说道。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谢水新了,他的心就止不住雀跃。
停车时,顾淼也跟着顾鱼一起下了车。
“哥,你回家之前给我发消息,玩得开心,顺便帮我给水新哥说声‘新年快乐’。”顾淼脸上挂着坏笑,摆摆手便走了。
顾鱼知道顾淼是在帮他打掩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不禁嘴角上扬。
他给谢水新拨去电话,不同以往,电话响了五六声才被接起。
“糖糖,你不在家吗?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Alpha熟悉的嗓音传来,顾鱼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带上笑意:“谢水新,你现在去临江的那家奶茶店门口,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放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