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笙被顾砚的问题镇住,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砚见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一颗心直线下坠,把楚知笙的沉默当做心虚。
他狠狠地用拳头垂着楚知笙头侧的沙发, 发泄着怒气。
楚知笙吓得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发现顾砚并不是要伤害他。
拳头擦过他的耳畔, 发出巨大的声响, 但没有碰到他一分一毫。
楚知笙睁开眼睛, 惊慌失措地说:“我没有跟他联系, 我告诉过他不要去,但他没有听我的。”
这句话越发激怒了顾砚:“这叫没联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说着说着, 声音喑哑:“你们一直没有断过。”
“没有, 不是, 这次时装周他突然回来, 之前我把他所有的联络方式全删了。”
楚知笙意识到,他一定要把话讲清楚,他不想被误会, 如果没有第一时间澄清,一切都完了。
他开始后悔, 从纪彦安再次出现,他就不应该隐瞒, 主动告诉顾砚,顾砚虽然会生气, 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受到伤害。
楚知笙清晰地明白, 他伤害到了顾砚。
他不再害怕, 笔直地望着顾砚, 说:“你可以查我的通话记录,他突然跑回来我也莫名其妙。”
楚知笙抬起手, 用艰难的姿势握住顾砚的胳膊,颤抖着声音说:“对不起。”
他想着,哪怕顾砚心里有别人,他也不该跟纪彦安纠缠不清。
所以他道歉。
可听在顾砚耳里,反而会想,他为什么要道歉。
顾砚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嫉妒与愤怒填满了他的心。
再这样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顾砚起身,把楚知笙扔下,走出书房。
楚知笙躺在沙发上,满心迷茫。
后来楚知笙好几天没有见到顾砚。
他身上的通讯工具全被收走了,他也没有联系外界的打算。
如果他出门,一定会被保镖抓回来的吧,在顾砚回来之前,他也不想走出宅子。
楚知笙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在顾家的小楼,他不想逃。
他甚至没去工作室,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间,在纸上无意义地乱涂乱画。
他没有丝毫灵感,也没有精神,就这么待着。
照理来说,他拿了比赛第一,应该有很多工作邀约,可他与外界的联络为零,什么都不知道。
过段时间,热度降下来,所有人就会把他忘了。
即使这样,楚知笙也没什么感觉,他只是安静地等待。
等待再次见到顾砚。
楚知笙的心情会反应在食欲上,他几乎一整天都吃不下东西。
乔阿姨忧心忡忡,楚知笙为了不让她担心,每天强迫自己吃饭。
但吃完后,他的胃部像翻江倒海一般,只能回房间偷偷吐掉。
经常这么做,不仅仅伤胃,还会灼烧食管,只不过几天的工夫,楚知笙肉眼可见地憔悴下来。
他也不想这样,他不想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仿佛在用自己的身体威胁顾砚。
可他控制不住。
他好难受。
他以为一切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突然闹出这么一件事。
他怨恨纪彦安,为什么要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楚知笙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直到再也支撑不住,躺在床铺上无法起身。
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有人走到他的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楚知笙无意识地用自己的脸去蹭那只手,可熟悉的触感很快消失了。
他更加难受,可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等他再次清醒的时候,他看到枕头旁放着他的手机。
顾砚请来专门的营养师来为楚知笙调理身体,但他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楚知笙拿到电话,重新振作起来。
他先是给李薇娜打了个电话,李薇娜那边吓得要死,以为他失踪了差点报警,结果她看到顾砚那边派人过来替楚知笙联络工作,她才打消了念头。
“到底怎么回事?很多设计工作室和品牌厂商要接触你。”李薇娜说。
楚知笙笑了笑,说:“没什么事,这些天有点不舒服,现在一好就给你打电话了。”
李薇娜狐疑地说:“真的没事吗?你有任何情况都要跟我说。”
楚知笙语气温和:“真的没事,我准备接工作了。”
实际上顾砚已经帮他初步筛选了工作内容,递到他手上全是质量好有前途的案子。
哪怕顾砚在生气,不肯现身,他也在默默地帮他安排好一切。
顾砚在这方面一直做得很好,他把自己卖给顾砚,一点也不亏。
楚知笙从那些工作邀约中挑了一个外包项目,在家里的工作室开始工作。
他没有去大品牌大厂商那边,他只想待在顾家这边。
也许是因为最近不顺利,他画起图来反而很顺畅,一个一个的想法与理念不停地冒出来,落实到图纸上,接着变成一个又一个新鲜的sample。
楚知笙沉浸在工作中,渐渐恢复了规律的饮食。
一切重新走上正轨,除了楚知笙已经一个月没见到顾砚了。
他明白,这是在惩罚他。
楚知笙不知道这种惩罚要持续多久,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等待。
他没想到再次见到顾砚是因为他的舅舅。
那天楚知笙突然接到医院的通知,说楚霖的情况有了变化,吓得他立刻丢下手里的事情去往医院。
楚霖还是沉睡着,没有苏醒,楚知笙找医生询问舅舅怎么了,医生告诉他楚霖的身体数据产生了波动。
楚知笙没有懂什么意思,问:“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医生说:“说不准,有可能是病人在苏醒,也有可能是撑不住了。”
楚知笙沉默。
已经十年了,他习惯了舅舅的陪伴,哪怕楚霖不会说话。
他坐在病床前,给楚霖擦拭身体,轻声说:“舅舅,你是不是躺得厌烦了,如果是那样,你试着醒过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
他真的好孤单。
如果是楚霖,一定能了解他的这种孤单。
哪怕知道楚霖现在的身体出了问题,不管是医生还是楚知笙都毫无办法,只能继续监控。
楚知笙疲惫地从病房出来,没想到走廊上遇到了顾砚。
这还是一个月来,他第一次见到顾砚。
顾砚还是戴着眼镜,穿得一身黑,不喜欢旁边有人,独自一人站在那里。
楚知笙望着顾砚,心头泛上喜悦,他张张嘴,想跟故意说说话,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病房里躺着的人。
楚知笙沉默着。
顾砚隔着眼睛看他,过了好久,用嘶哑的声音说:“我们休战,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