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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灏禹带着支队的人将环城路屋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全部勘验完毕，眼看又要忙活一个通宵，徐子轩便让大家一起先填填肚子再继续工作。
由于提前打好了招呼，众人达到春来家的时候店主小周已经全部把东西都准备好了，绿叶水饺、担担面、汤圆、蒸饺、银耳粥、荷包蛋、海带汤、扬州炒饭......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看大家坐下之后直接动起了筷子，气压似乎有点低，小周忙问：“徐队，你们这么晚了是还要加班吗？要不要喝点咖啡，我给你们都现磨一杯？”
小周之前其实是隔壁安塬区的小混混，高中毕业之后纹了身顶着爆炸头在社会上各种胡混，打架斗殴、偷鸡摸狗、寻衅滋事、聚众赌博、收保护费等等等等，就没有他没干过的，派出所里进进出出算是常客了，整个安塬区都知道他小周的名号。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洗心革面老老实实的做起了生意，一开始做过快递、家装、副食、饭店，最后可能是因为安塬区街坊们都知道他的底细，什么生意都不好做。今年4月底的时候，小周干脆跑来九塬区开了这“春来家”小吃店，没想到生意还算不错。
小周所说的咖啡其实并不在春来家小吃的经营范围之内，因为他本人特别喜欢喝咖啡，为了图方便干脆买了个咖啡机放在店里，平时没事的研究研究各种花式咖啡，还常说等时机成熟了就去云中新城那边的商圈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咖啡店。
“春来家”恰好离徐子轩和安灏禹家不远，两人的早饭基本就是在这儿解决的，这半年多来和小周一来二去也挺熟了。自从有一次徐子轩看到小周正在手冲咖啡问能不能买一杯开始，这里的咖啡就算是他的“专供”了。
“一人一杯，待会儿我们一起带走。”徐子轩一面将嘴里的绿叶水饺吞进肚去，一面点点头：“你按平时我买的价格都算上。”
小周顿时眼睛一亮，心里似乎已经在默算今晚这一单能挣多少钱了，忙拉了个小凳子坐在他身边笑嘻嘻的又问：“那要不要明早我准备些豆浆、油条、拌面给你们送到你们支队门卫？”
肖明险些把扬州炒饭喷了出来：“小周，你可真会做生意啊。这宵夜还没完，就惦记着为明天的早餐做打算了。”
“那可不？我的咖啡店可全靠大家了。”小周说着站起身来给大家九十度鞠了一躬，满脸诚恳的得寸进尺：“要不从现在开始，我把你们支队的早饭、晚饭和宵夜全部承包了？大家放心，保质保量还包送，怎么样？”
“你这这乌鸦嘴，是不是在预言我们要天天加班？”
“哪有哪有......”
张小墨笑着继续反问他：“光说承包，不说折扣？”
“当然有打折！八折怎么样？”
徐子轩从上到下打量着他的一身外国潮牌，喝了口海带汤这才又道：“你挣的钱少买些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恐怕咖啡店早就开起来了。”
“徐队，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有钱是节约出来的这种想法？挣钱的目的就是为了享受......”
安灏禹实在是听不进去徐子轩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聊天，扒了几筷子担担面，只觉的心里更加堵得慌，那张摆在桌上的黑白照片似乎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
放下碗，他默默走出店去准备抽根烟舒缓一下郁结的情绪，却看到夏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此刻沉默的站在一旁，揣着手用鞋尖在地上画着圈儿。
“干嘛呢？你吃东西了吗？”
夏雪闻言转身，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焦虑的脸定定的问：“安队，你说，凶手整这么一出，到底是想干嘛？”
距离黄辉被害已经过去了四天，宋超的尸体也依然没有任何线索，仿佛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般。
看到大家多多少少被环城路屋子搞得措手不及，一个个憔悴得不行，心思也更加焦躁了，安灏禹重重敲了两下桌子，站起身道：“同志们，案情复杂，省厅在原本市里定的5天时限的基础上宽限了3天，如果31号还不能破案，就会派专案组下来正式接手这个案子。所以，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老陆，老徐参加工作起就和你一起共事，小墨，你当年跟着老徐在派出所都不知道处理过多少疑难案件？小明也拿出你进支队时四个第一的能耐来，夏雪你也一样，这一年多来也算磨炼了不少，老徐私底下都常常说你进步大。所以，大家千万不能被凶手整的这么一出乱了阵脚，知道吗！？”
“是！安队！”大家不约而同同声应答。
“这还差不多，现在我来把案情重新梳理一下。”
安灏禹站在白板前，指着上面列出的人物关系图，接着道：“大家可以看到，这案子有太多的巧合。第一，10月19日宋超失踪，推测当天已经遇害，巧合的是有作案动机的张均家外信鸽协会的监控每七天自动覆盖，我们没法得知当天张均的行踪；第二，10月23日黄辉遇害，虽然张均当天行踪一如往日，巧合的是，他每天开车去医院都会经过留有宋超、黄辉衣物的环城路屋子；第三，虽然黄辉遇袭时网吧的监控坏了，但巧合的是我们找到了一顶鸭舌帽，可以推测两人是从网吧后门的巷子离开，可周围几个路口的监控却都没有拍到可疑情况；第四，因为宋超出现在秋枫街三段路口监控里，我们这才因此发现了环城路屋子，但如果说是有人刻意引着我们去的那个通道也不为过。第五，截止目前，出现了一个与案子有密切关系的人，他就是鸭舌帽，虽然和张均、郭强的身形不符合，但一方面似乎在把我们的调查方向引到张均身上去，一方面又在主动暴露自己、挑衅警方。”
“安灏禹是关心则乱，虽然刚刚话说的有点重，但道理却没错。目前这种情况，我们自己千万不能慌。”徐子轩依次看过大家，接着补充道：“所有这一切，都要回到最初，凶手设定好最迟25日发现黄辉尸体，此后我们掌握的所有证据几乎是凶手主动或间接递到我们跟前追查的。大家说说看，都有什么看法？”
话音刚落，方媛“砰”的一声推开门闯进来，也顾不得头发都跑散了，心急火燎的径直跑到徐子轩跟前，将一份报告递给了他：“鸭舌帽里残留的头发样本，结果已经连夜检测出来了。谁知......”
徐子轩接过一看，脸上浮现出并不惊讶的表情，一面将将报告递给安灏禹一面哼了哼：“谁知，竟和我的DNA相吻合。”
安灏禹看了几眼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他想证明什么？！他一直在跟踪你？还是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入我们家？”
张小墨可劲儿挠了几下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凶手这样摆明了挑衅警方，甚至把矛头直指徐队，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是想说明这案子和张均他们确实没什么关系？”
“不管怎样，是不是应该马上派人去徐队家里查查？”
“这么久了，哪里还查得出什么来。”老陆理智的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方媛的建议：“话又说回来，我认为，这倒可以证明一些事情。”
“证明什么？”夏雪也有些不解。
老陆似乎很肯定的问：“方媛，帽子里没有其他毛发了吧？”
“没有。”
徐子轩立刻明白了老陆所指，挑眉看向安灏禹：“如此一来，你刚刚说的第三点巧合就不成立了。”
“老陆，王所现在不是带着人在排查环城路屋子里军用胶鞋的脚印吗？”安灏禹整张脸上都写着激动两个大字，见老陆点头赶紧道：“撤了撤了，把所有见过那个环卫工人的警员全找出来进行素描，让宋超的同学辨认是不是帮宋超请假的人。另外，再次确认秋枫街三段的道路监控录像，看宋超进入那里的前后时间段，这个鸭舌帽打扮的人还有没有再出现过。”
肖明也早就反应了过来，赶紧跑出去打了一通电话后回来道：“刚刚我咨询了环卫所，由于24、25号的建市活动，城区所有环卫工人两天前就已经全部调去保障主要街道和重要活动场所了，26号部分环卫工人轮休，黄辉失踪的那个小巷子是今天，也就是27号才有环卫工人恢复正常清运打扫的！而且，23号他们丢了一辆三轮垃圾车，当天虽然及时报了案，但也同样因为建市活动派出所人手不够就先放了下来，今天一早环卫工人去工作的时候发现垃圾车已经回来了，还专门打电话去派出所销了案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小墨和夏雪顿时恍然大悟，异口同声。
安灏禹点点头：“鸭舌帽就是那个假环卫工。网吧我们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就只有后门外的那条巷子可以通向其他街道，所以他们也只能从巷子离开。如果不出所料，鸭舌帽在后巷迷晕了黄辉，再伪装成环卫工人通过垃圾车把人运走，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在秋枫街三段通道入口的垃圾推里找到黄辉衣物的原因。从10:30左右被袭击到黄辉遇害的23:20，他在垃圾桶里呆了差不多13个小时，衣物上肯定会粘有不少垃圾和气味。”
“那么，也正是这个鸭舌帽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宋超引诱到秋枫街三段的通道附近，几天后又在看守所外接走并杀害了黄辉，紧接着伪装成环卫工人在我们面前。”老陆分析着，言语里已然大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样一来，黄辉的死、宋超的失踪就和张、郭两人应该没什么关系。”
张小墨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接着师傅的话接着道：“说到这儿，我和夏雪在学校调查宋超时，有同寝室的学生曾暗示过怀疑宋超可能在吸毒，但由于在他的寝室没有发现什么痕迹，也问过宋超的母亲、舅舅，他们都否认了。如果这种猜测属实，鸭舌帽借交货把宋超引诱到任何地方就很容易了。”
“但还有一点我不明白，这个鸭舌帽之前一直回避着摄像头，为什么那天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警察面前，还故意留下帽子挑衅徐队？”
“因为，一方面黄辉已经死了，也就不需要再伪装了。另一方面，”迟疑片刻，安灏禹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过于不可思议，或者说过于骇人，下意识看了眼徐子轩，问道：“我们是不是想的一样？”
见徐子轩朝自己点了点头，安灏禹不免心中一沉，冷笑着继续解释道：“无论是鸭舌帽里的头发，还是环城路屋子里的照片、玩具，都是要确保这个案子由我们支队，不，准确说是由老徐来亲自调查。”
“黄辉案社会影响较大，所以市里给我们定的破案时限是5天。我们查到黄辉身份是迟早的事，虽然张均、郭强作案动机最大，也是首要嫌疑人，但我们手里却没有任何证据。这样一来，省厅必定将会专案组下来接手，那时，案子可就不在我们队的掌控范围了。”夏雪直到现在才算真正终于理清了思路：“是这样吗？”
“实际上，若不是徐队争取了3天的时间，明天专案组就要坐在这里了。”张小墨补了一句。
方媛坐在凳子上仔仔细细听了半天，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两位领导的推断：“所以他们是为了让徐队继续调查这个案子，但目的是什么？”
这或许是个游戏。徐子轩心想。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追查二十三年前的案子，但至今却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或许就连凶手也没想到，我的进展会如此之慢。可凶手蛰伏了这么久，为何选择利用这个案子主动跳出来？二十三年前的案子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别想了，总会查清楚的。”安灏禹使劲儿揉了几下脸，拍了下徐子轩的大腿：“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要在31号前抓到凶手，否则不是坏了人家的一番美意......”
话还没说完，就有支队综合科的警员急匆匆跑进来：“徐队、安队，不好了。赵立彬失踪了。”
“什么？！”老陆蹬开凳子一屁股站了起来，“不是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着吗？”
“先去赵立彬家。”看了老陆一眼，见他脸色瞬间通红，徐子轩从椅背上取下外套招呼大家，没多说什么。
安灏禹却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张小墨：“小墨，你不跟我们去。安排人查监控，把鸭舌帽伪装成环卫工人的行踪全部还原出来；然后马上去调查张均、郭强的行踪，同时也派人二十四小时给我盯着！对了，还要派出所增派人手加强对石磊的保护，出事的三个人都和两年前的案子有关，怎么可能和张均、郭强这两人没有一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