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黄酱叼着白板, 尾巴不停地摇,眼巴巴地看着楚知笙,小模样实在太滑稽, 楚知笙绷不住笑,用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把白板从狗的嘴巴里拿了出来。
白板上的字当然不是狗写的, 平时蛋黄酱在楚知笙面前可傲娇了, 眼下这么老实, 是有人特意派它过来提醒楚知笙吃药。
楚知笙的胃早就不痛了,消炎的药不能多吃也停了, 白板上的药特指是后来医生开的一些保健品, 主要功能是调理肠胃。
楚知笙好了伤疤忘了疼, 经常忘记吃, 于是顾砚打发狗狗过来提醒他。
楚知笙摸着狗狗的脑袋,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他把顾砚逼的, 都要靠狗来传话,实在有够小心翼翼。
楚知笙想起他看的那本小说, 里面的金主霸道冷酷,对小替身虐身又虐心, 可现实中的金主顾砚对待他谨慎又温柔啊,跟小说里的一点也不一样。
顾砚生怕他搞坏了身体, 哪怕这种关心是虚假的, 来自楚霖, 楚知笙也不得不动容。
楚知笙让蛋黄酱回去, 自己吃了药。
他一边喝水一边想,他要给金主一些回馈。
楚知笙找了一天稍微空闲的下午, 抱着速写本,坐到客厅里,摆好姿势,埋头画画。
他选的地方很显眼,只要经过客厅就能看到,无法忽略。
再加上他一坐就是一下午,霸占着客厅,动都不动,顾砚再傻也明白这是冲着自己来着。
顾砚在客厅外面站定,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靠近。
客厅里的青年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盘在一起,膝盖上放着速写本,光线照在他身上,岁月静好,让他看起来像一幅画。
顾砚安静地看着这幅祥和的画面,始终没有走进客厅。
楚知笙等了半天没有动静,放下手里的速写本,冲着顾砚笑了笑。
顾砚立刻转过身,躲到墙壁后面,消失不见了。
楚知笙:“……”
楚知笙以为自己演技已经够差了,结果顾砚更明显,好歹装一下啊。他故意模仿楚霖在家里画画的样子,想着顾砚应该会很喜欢,结果发现好像还不够。
他回忆着楚霖有哪些生活习惯,可是时间太久远,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除了画画,楚知笙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只可惜连画画楚知笙都比不上楚霖的十分之一,当初他告诉顾砚自己不想画画的时候,顾砚可能心里不高兴。
两个人依旧很别扭没有和好,万万没想到一次牵手会搞成这样。
顾砚不是不知道楚知笙表达出来的善意,他拿不准把握,不敢冒然接受这样的善意。楚知笙身上的压力严重到急性胃炎的程度,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份压力到底来自哪里。
不是不想接近楚知笙,顾砚担心自己会在不经意间再次伤害到楚知笙。
幸好楚知笙最近在忙比赛的事,经常不见人影,让顾砚松了口气。
只不过松口气的时候,又隐隐有些憋闷。
楚知笙来到顾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的关系还是如此生硬。
自从那天以后,顾砚没有单独玩过游戏,缺少楚知笙的陪伴,一切索然无味。
他独自待在书房里,面无表情地看金融走势。
他和宋恒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互相配合才支撑起整个顾家。虽然他不用抛头露脸与其他人交际,但私底下的工作并不少,很多决策都需要他来拍板,只不过他的办公场所不是公司的董事办公室,而在自己的书房。
顾砚其实也是一个潜在的工作狂,一旦投入起来非常忘我,经常忽略时间的变化。这天他正在看数据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响了。
顾砚停了下来。
顾家人少,这个时间来敲门的,只可能是楚知笙。顾砚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果然,楚知笙站在门口,弯着眼睛冲着他笑。
顾砚抿抿嘴唇问:“有事吗?”
楚知笙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算是有事吧。”他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顾砚,“我可以进去吗?”
顾砚顿了顿,这才彻底拉开房门,让开道。
楚知笙也不客气,从顾砚的身旁走过去。
楚知笙进了屋,先是环视了一遍书房,突然问:“有一次我在客厅里画蛋黄酱,是你把我的画纸拿走了,你还留着吗?”
顾砚没想到他会提这件事,走到一个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纸,递到楚知笙的面前。
楚知笙小声地嘀咕:“果然还留着。”
顾砚想告诉他,与他有关的东西,自己基本都留下来了,但他怕这种类似跟踪狂的行为让楚知笙反感,依旧保持沉默。
楚知笙小声说:“我画的没有舅舅画的好。”
顾砚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个,说道:“术业有专攻。”
楚知笙笑了一下,问顾砚:“你是不是觉得我放弃画画是很懦弱的行为?”
顾砚更不明白了,不明白楚知笙为什么这么说,回答:“每个人喜好与长处都不一样,没有必要跟你的舅舅比,也没必要走相同的道路。”
楚知笙听了,忍不住说:“你真是个好人。”
顾砚:“?”
突然被发卡,令人困惑,就在顾砚不解的时候,楚知笙踮起脚,直直地朝顾砚的怀里扑了过去。
顾砚被他撞了个满怀,整个人石化了。
楚知笙靠着顾砚的胸膛,动作也非常不熟练,但他没有退缩,一不做二不休,展开双臂环住顾砚的腰。
顾砚无论如何无法参透楚知笙这么做的动机。
但此时动机什么的已不重要了,楚知笙的一边抱着顾砚,一边说道:“我没有排斥你。”
楚知笙是这么想的,上次牵手事件给顾砚留下了心理阴影,他作为一个有格局的替身,有义务消除这种阴影,打破两个人之间的顾虑。
只是他已经抱着顾砚有一会了,顾砚还没什么反应。
顾砚是不是很嫌弃他?楚知笙难免自我怀疑,这个时候,顾砚低下头沙哑地询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楚知笙低声地说:“我知道。”
他的话音刚落,顾砚突然把他整个人抱起来。
楚知笙双脚腾空,被顾砚搂在怀里,这下才知道惊慌失措了。
但事情是由他起头的,事已至此,他不能反悔。
顾砚抱着他,走到沙发旁边坐下,于是就变成了楚知笙坐在顾砚的大腿上,顾砚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背,把楚知笙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抱里。
这个姿势太丢人了,楚知笙的脸立马红了起来,身体的温度迅速上升。
楚知笙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这么靠近,顾砚身上的气味充盈着他的鼻子,并不是指顾砚有体味,而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存在感十足。
屁股底下是有力的肌肉,触感太奇妙,楚知笙小心翼翼地揪着顾砚的衣服,因为靠得太近,不仅能传递体温,还能听到对方有节奏的心跳。
楚知笙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发烫,连脖子都红了。
顾砚微微低头,就能看见楚知笙原本白皙的脖颈变成了粉色,细腻的皮肤蔓延到衣领里,散发着馨香。
美人在怀,还没有反应,那就是圣人。
顾砚把楚知笙报得更紧一些。
楚知笙感觉揽在腰间的手慢慢地动了起来,手指隔着衣服摩擦他的侧腰,让他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砚在得寸进尺,楚知笙心里警铃大作。
他是不是抱着他的时候在想舅舅,是不是在想要是怀里的人是舅舅就好了。
楚知笙不由自主地这么思考,身上的热度退却一些,心里凉飕飕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顾砚把脸埋在他的脖子旁边,喃喃地喊了一声:“笙笙。”
楚知笙愣住。
这才想起之前他晕倒的时候,顾砚也这么叫他。
自从妈妈去世以后,很长时间没有人这么喊他了。
父亲平时连他的名字都不叫,有事找他的时候,不是喂就是诶。
现在被顾砚叫了小名,楚知笙鼻子一酸,把手里的衣服揪得更紧。
不是楚霖,是笙笙。
顾砚抱着楚知笙,越来越沉迷,怀里的人又软又乖,简直像毒药。
果然他的社恐在楚知笙身上会变成饥渴,再这么下去,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时候楚知笙小声说:“我们以后不要闹别扭了。”
顾砚愣了愣,郑重地回答:“好。”
虽然还没搞清楚楚知笙到底在想什么,但他和解的意愿有好好地传达到顾砚这里。
顾砚也不想两个人在家你躲我我躲你,说开了正好。
楚知笙稍微挣扎,顾砚依依不舍地松开他,两个人拉开一点距离,互相对视着。
楚知笙坐在顾砚的大腿上,为了保持平衡,手搭在顾砚的肩上,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顾砚。
顾砚被他看得口干舌燥,身体主动往他那边倾了倾。
楚知笙很怕擦枪走火,连忙说:“那就这么说好了。”
顾砚恢复清明,略有些遗憾,再次保证:“嗯。”
楚知笙从顾砚的腿上站起来,顾砚瞬间失去温度,心里一片惆怅。
楚知笙也没有离开,而是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低着头,很不好意思。
他一想到是自己主动抱住顾砚,就恨不得钻到地下。
冲动是魔鬼。
顾砚见他那副样子,突然开口:“要不要打游戏?”
楚知笙错愕地抬起头,接着明白过来,顾砚在替他化解尴尬。
真是一个温柔又绅士的好人。
楚知笙真心实意地笑了,甜甜地对顾砚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