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笙向来和和气气, 又是搞艺术的,看着比较柔弱,可他也是男人,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一直过得比较苦闷,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尊重他, 他必须保护自己。
他打了纪彦安一拳, 纪彦安踉跄一步, 差点跌在地上。
楚知笙心里一阵痛快,他早该这么做, 他以为纪彦安个性温柔, 其实只是个虚伪小人。
纪彦安显然没想到会被楚知笙打, 怔怔地愣在路边, 楚知笙冷冷地说:“滚吧,别再靠近我。”
他说完往顾砚离开的方向跑。
可顾砚早就开车走了,再也追不上。
楚知笙只能先回医院, 没想到医院正处于混乱的状态。
楚知笙这才知道,他刚才走后, 又有一波人来找楚霖,这一次可不是偷偷摸摸, 而是大张旗鼓来采访。
当时顾砚正在楚霖的房间,立刻采取行动, 让助理和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堵住来人。
但那些人明显有备而来, 甚至打听清楚了楚霖在哪一个病房, 直接扛着摄像机往上冲。
顾砚当机立断, 决定立即把楚霖从医院带走。
如何回避人群,没有人比顾砚更在行, 他很快就安排人转移了楚霖送去顾家小楼,而他自己则是独自开车。
楚知笙离开的短短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顾砚一定是想去接他,才会撞见他和纪彦安在一起。
楚知笙心里一阵懊恼,怎么事情这么巧。
顾砚虽然带着楚霖转移了,但那些想要采访的人还留在医院,他们在跟医院的工作人员交涉,想挖掘出蛛丝马迹,能写出一篇报道。
迟迟不见楚霖的人影足够让人心烦,此时楚知笙出现在医院大厅,立刻引起那帮人的注意。
“你是楚霖先生的外甥吧,你跟你舅舅长得真像。”
楚知笙的脸太显眼了,一眼被人看到。
“请问一下,楚霖先生目前的情况怎么样?”
“他知道他的画作目前在拍卖市场上是天价吗?”
“他以后还能画画吗?他会不会选择保持作品的价格而封笔。”
楚知笙简直不懂这些人的逻辑,舅舅画不画不是看他的意愿和他的身体情况吗,什么时候由画的价格决定了。
那些人还在逼问:“你跟你舅舅长得这么像,听说你也是美术学院毕业的。”
“有这么一个天才舅舅很辛苦吧。”
旁边有人发出了然的笑。
凡事被压一头,能不辛苦么。
太冒犯了,楚知笙冷着脸想走,那些人却拦住他,楚知笙不得不伸手推开他们,那些人开始嚷嚷:“好大的谱。”
幸好医院的工作人员帮忙,把他从人堆里拉出来,让他赶紧走。
楚知笙急匆匆从医院的侧面离开,打了车返回顾家小楼。
顾家小楼的附近还是那么安静,楚知笙从车上下来,却不敢进去。
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楚知笙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顾砚和楚霖。
他硬着头皮走进屋子,乔阿姨出来迎接他,笑着冲他打招呼。
楚知笙见是乔阿姨,松了口气,刚想问顾砚和楚霖的情况,顾砚就出现在楼梯上。
他已经换了居家服,慢慢下楼,走到楚知笙面前。
楚知笙脑子里一片空白,吓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顾砚的态度却很平静,他对楚知笙说:“医院的情况太混乱,我直接把楚霖带回来了,他太累,一回来就睡着了。”
楚知笙张张嘴,半天挤出一句:“谢谢。”
顾砚摇摇头,说完些话,转身上楼,似乎进了书房。
楚知笙愣在那里。
乔阿姨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常,比划着告诉楚知笙,楚霖被安排在他房间旁边,然后也离开去准备饭菜了。
楚知笙上楼,去看了楚霖,楚霖如顾砚所说,沉沉地睡着。
楚知笙坐在他的床边,觉得自己在做梦。
上一次纪彦安送花被顾砚看到了,顾砚发了好大的脾气,他们冷战了很久,这一次顾砚居然什么都没说,这不正常。
楚知笙忐忑不安,可直到吃饭,顾砚还是非常平静。
在饭桌上,顾砚竟然主动提起了楚霖的治疗问题:“每天会有医生上门给他做复健,辛苦你配合。”
楚知笙连忙点头:“这是我应该的。”
顾砚完全没提在医院外发生的事。
×
顾家小楼的确是个适合疗养的地方。
安静环境又好,而且因为顾砚之前的腿不好,家里有很多辅助设施,方便楚霖生活。
一开始楚霖还有顾虑,希望回到楚家去住,后来楚知笙一再劝说,加上确实方便,他就没反对了。
楚霖的情况进一步好转,能缓慢而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同时也能站起来走几步了。
楚知笙一边在顶楼的工作室工作,一边照顾楚霖,这期间顾砚的态度始终正常,甚至有点太过正常。
他一点不提纪彦安的事,像平时那样躲在书房里,却把里里外外安排得妥妥帖帖,楚霖的治疗不用操心,有医生上门指导,他似乎还跟乔阿姨打了招呼,乔阿姨也会帮着楚知笙照顾楚霖。
可顾砚越是这样,楚知笙就越是担忧。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书房门口堵住顾砚,咬着牙齿说:“那天在医院外面很抱歉,可我能发誓,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他一口气把话说完:“那天是纪彦安自己跑来找我,我拒绝他了,他不听,后面你走了以后,我揍了他一拳,他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楚知笙说完,胆战心惊地望着顾砚,顾砚平静地听完他的话,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顾砚问:“还有什么事吗?”
楚知笙的心凉得像泡在冰水里,机械地摇摇头。
顾砚说:“没事了就回去吧,你要照顾舅舅还要工作,别太累。”
顾砚很少这么直白地表露体贴,楚知笙不仅没觉得高兴,反而心情十分糟糕。
顾砚的意思很清楚明了,如果没事可以离开了,可楚知笙没走,而是颤抖着嘴唇,问:“你对我失望了吗?”
顾砚回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知笙心都要碎了。
他宁愿顾砚冲他发脾气。。
×
楚知笙在顾砚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心情越发沉郁。
但楚霖还在同一个房子里住着,他不敢把情绪表现出来。
虽然医生会上门指导,但大部分复健得靠楚霖自己,楚知笙也只能尽量辅助。
楚霖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支笔,试图用手指控制笔的方向,楚知笙在他旁边,看着他发呆。
楚霖抬起头,问:“怎么了?”
楚知笙笑了笑,说:“没什么。”
语言训练也是复健的重要环节,楚霖试着跟楚知笙聊天:“没想到……你成了设计师。”
楚知笙总是想起网络上以及医院大厅里那些人说的话,怕楚霖认为服装设计不入流,一直没正面跟楚霖谈他的工作。
可他的工作室就在楼上,楚霖不可能没有察觉。
楚知笙接上楚霖的话,说:“我喜欢做衣服。”
楚霖勾起唇角,因为脸部肌肉的僵硬,他的笑容有点浅,但能看出真心实意。
楚霖说:“喜欢就好。”
楚知笙的心跟着柔软起来,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舅舅对他总是好的。
楚霖又问了一些服装设计的事,楚知笙耐心解释,楚霖见他说得真诚,对设计这个事业是真心喜欢,便也放心了。
他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和顾砚……”
楚知笙愣了愣。
楚霖沉下脸,表情变得不愉快,说:“你和他,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楚知笙一向报喜不报忧,之前楚霖昏迷的时候,他坐在楚霖的病床边,跟舅舅汇报自己的生活,说的都是高兴的事。
提到顾砚,也是说他们结婚结得匆忙,但顾砚对他特别体贴。
可楚霖来到顾家,发现楚知笙与顾砚的相处模式有点不对劲。
顾砚的确对楚知笙还不错,可是他们之间有种疏离的感觉,并不亲密。
楚知笙知道纸包不住火,只能说:“闪婚嘛,总是需要磨合。”
他说完这句,低下头。
楚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既然提到了顾砚,楚知笙按捺不住地思考楚霖和顾砚的关系,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以前,顾砚去过我们家吗。”
楚霖的神色有些微妙,说:“你妈妈请他到家里来住过。”
楚知笙愣住:“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楚霖的语言能力尚未完全恢复,说的比较慢,楚知笙从他的描述中,知道大致的事情。
顾砚遭遇家庭变故以后,一直很消沉,再加上外界的压力,公司的事情,重重担子压在他身上。
可他那时候才十六岁,他的身上还带着火灾的伤。
他可谓是孤立无援,楚知笙的妈妈楚丹晴向他伸出了援手。
楚丹晴跟顾家有过生意往来,怜惜顾砚的经历,把他接到家里的别墅来散心。
顾砚身上的伤经过几次手术,还在恢复,只是腿脚还不利索,脸上还带着疤痕,所以他不愿意抛头露面,基本上不露面。
楚霖问楚知笙:“你完全不记得了吗。”
楚知笙摇摇头。
楚霖叹了口气,说:“不记得也正常,我记得是暑假。”他的语速非常缓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你基本都在外面避暑。”
“而且,顾砚脸上的伤没好,看着有些吓人,姐姐还是有私心,不想吓到你。”
楚霖使用的句子越来越长,他说完一句就要喘口气,楚知笙有些心疼,说:“下次再聊吧,你先休息一下。”
好奇过后,楚知笙有些恐惧,怕继续听下去,楚霖要开始回忆他与顾砚的往事。
果然,楚霖说:“姐姐怕你被吓到,却一点也不考虑我。”
楚霖说着抱怨的话,楚知笙知道他实际很乐意。
“她让我多去跟受伤的小孩交流,多开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