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宛如惊雷, 把顾砚炸得愣在原地。
楚知笙还在继续说:“离婚后,我不会纠缠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也不会带走你一分钱,我净身出户。”
楚知笙说的每一个字顾砚都懂, 组合起来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楚知笙见顾砚不吭声, 想着可能离婚总是不体面的事, 于是说:“对外就说是我的过错, 你的名誉不会有任何损失。”
楚知笙把所有情况全想到了,并且给出了应对的方法, 看来对离婚这个提议, 经过了充分的沉思熟虑。
顾砚一把握住楚知笙的肩膀, 把他推到墙上。
他咬牙切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楚知笙态度平静从容, 清晰地说出他的诉求:“我们离婚吧。”
顾砚凶狠地捏着楚知笙的肩头,力量超大,楚知笙恨不得被他钉进墙壁内部。
楚知笙的后背一片疼痛, 他皱起眉头,说:“我们没必要再演下去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心知肚明。
顾砚不可思议地说:“你一直都在演戏么。”
温和的笑意,打游戏钓鱼时的开心, 以及亲吻时的顺从,都是演技吗。
楚知笙下意识回避顾砚的视线, 说:“事到如今, 没必要追究真假, 好聚好散吧。”
怒火淹没了顾砚的理智, 顾砚把楚知笙抓起来,扔到床铺上, 捏住他的窄腰让他动弹不得,接着整个身体压下去,覆盖住楚知笙。
楚知笙这才察觉到恐惧,惊愕地说:“你要做什么……”
他的话音还没落,顾砚就堵住了他的嘴唇。
这不是亲吻,而是撕咬发泄,楚知笙感觉口鼻被捂住一般的窒息,惊慌地想要推开顾砚,可顾砚紧密地压制着他,不让他有推拒逃跑的机会。
楚知笙本来就不擅长接吻,不太会换气,此时顾砚死死要住他的嘴巴不放,他身体里的空气即将枯竭,拼尽全力抬起手,往顾砚的脸上拍了一巴掌。
顾砚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眼镜从脸上滑落到床垫上。
这是第一次楚知笙看到顾砚眼镜后面的样子。
顾砚跟他想象的一样,五官深刻,眉目的线条有浓重,显得凌厉冷漠,这样的长相本该是英俊的,可顾砚的右眼眼角旁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破坏了整体的协调。
那道疤痕蜿蜒扭曲,像一条大肉虫,盘踞在顾砚的眼角,看着触目惊心。
楚知笙呆住了,顾砚因为失去眼镜的遮挡,第一反应有些无所适从,接着他看到楚知笙的表情,以为楚知笙怕他,心里的怒火再次翻涌上来。
他抓住楚知笙的手,居高临下,凶恶地说:“你哪里也去不了,别想走。”
这一回没有了眼镜的遮挡,楚知笙能明确地看到顾砚脸上冷酷阴森的表情,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绝望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不放我走,我明明已经失去价值了。”
顾砚在愤怒中找回一丝理智,问:“你说什么?”
楚知笙的声音带着哽咽,这么多年,他小心翼翼地生活,已经厌倦了。
“你跟我结婚不就是因为我长得像舅舅吗,如今舅舅醒了,你用不上我了,不如让我走,给我留点尊严吧。”
顾砚听着楚知笙的话,慢慢恢复清明,依旧不懂楚知笙在说什么:“谁说的我跟你结婚是为了你舅舅。”
他感觉不可思议,他反过来问楚知笙:“我是那种会把婚姻当儿戏的人吗?”
楚知笙被问得愣住。
这一点楚知笙一开始就有所疑虑,顾砚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就算他找替身,也不会轻易跟替身结婚。
只是顾砚本身沉默寡言,又不喜欢解释,楚知笙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他看到的事实就是楚霖的存在对顾砚很重要,忍不住黯然神伤。
顾砚压着楚知笙,继续说:“你才是,我已经足够妥协了,对你跟你那个未婚夫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为什么你还不满意。”
这次轮到楚知笙反问:“什么?”
一旦说出口,心里的怨气驱使着他再也停不下来,顾砚说着:“你要跟我离婚,是不是要去找他,我不允许。”
他的脸色沉郁,眼角边的疤痕愈发狰狞,让他看起来宛如鬼魅。
“我不会同意的,我后悔了,我就不该放任你们,我要把他丢进江里,你喜欢长江,湘江还是珠江?”
楚知笙怔怔地看着顾砚。
顾砚的语气虽然凶狠,可说话的内容实在有些滑稽,楚知笙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牛头不对马嘴。
“等等,为什么会扯到纪彦安,跟他有什么关系。”楚知笙打断顾砚的话。
顾砚听他这么说,以为他在维护未婚夫,再次掀起怒火,按住楚知笙,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只接吻,直接往楚知笙的脖子上咬。
楚知笙感受到屈辱。
白皙细致的脖子就在眼前,皮肤上覆盖着一层柔润的光,顾砚仿佛闻到一种香甜的气息,让他血脉贲张,怒火与欲望交织,顾砚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顾砚抬起头,看到楚知笙湿润的眼睛。
楚知笙无声的眼泪唤醒了顾砚的理智。
顾砚慌了,抬起手笨拙地替楚知笙抹眼睛,同时内心也涌上一股难过的情绪,压低声音说:“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吗。”
楚知笙终于奔溃了,含着眼泪摇摇头,说:“我不想,可有什么办法呢。”
他贪恋顾砚给的虚假温柔,可梦该醒了。
顾砚来精神了,把楚知笙从床上扶起来,抱在怀里,说:“既然不想,为什么要提离婚。”
话题再次绕回原点,楚知笙说:“因为舅舅来了。”
顾砚感觉一股气憋在心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闷得他想吐血,说:“我是因为他是你舅舅,所以才让他住到家里,你以为我喜欢外人到我的地盘来吗,我浑身难受。”
顾砚极其讨厌接触外人,把楚霖接过来都是经过了心理建设。
楚知笙听了这话,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说:“他不是你的白月光吗,他曾经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安抚过你,你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顾砚:“?”
顾砚没有戴眼镜,表情如此鲜活,楚知笙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情绪,比如现在,楚知笙看到他眼睛里全是问号。
顾砚抿了抿嘴唇,说:“我的确心里有这么一个人,他对我很重要。”
楚知笙的心刚跌进谷底,就听见顾砚说:“可那人是你。”
楚知笙愣住。
顾砚说:“遗忘的人是你,不是我。”
楚知笙想要问个清楚,顾砚却不愿意说:“反正你搞错了,从头到尾,我想要结婚的对象都只有你一个人。”
这句话约等于表白了。
楚知笙云里雾里,心脏砰砰砰地跳,怔怔地望着顾砚。
顾砚这才想起自己脸上丑陋的疤痕被楚知笙看到了,他重新拾回自卑的心理,扭过头,不想让楚知笙看。
楚知笙却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喃喃地说:“我小时候跟你见过面?”
顾砚难堪地移开视线,说:“我见过你,你没见过我。”
在母亲出事以前,楚知笙过着无忧无虑的优越生活,那段时光太幸福,以至于等他长大后,他不敢去回想,怕想多了日子过不下去了。
等于他身体的保护机制让他遗忘了一些以前的事。
所以他真的不记得他以前跟顾砚有交集。
只是顾砚说了这么一句,让他依稀有了一点印象,试探着问:“你是家里的那只鬼么。”
顾砚不吭声,等于默认。
楚知笙立刻记起来了,他小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以为家里闹鬼,吓得不行,原来是顾砚在他们家住着。
他只能想起大概的事,具体的细节还要进一步挖掘,顾砚在这时候松开他,想去捡甩到一边的眼镜。
楚知笙不让他去,继续仔细端详顾砚眼角的伤疤。
那道伤破坏了顾砚端正英俊的长相,怪不得顾砚要用眼镜遮着。
楚知笙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疤痕,轻柔地问:“疼不疼。”
顾砚沙哑地回答:“现在不疼了。”
那说明受伤的时候是极为疼痛的。
楚知笙的心也跟着一起疼了起来,问:“怎么不植皮呢。”
现在的医学技术发达,以顾家的财力不至于付不起医药费。
顾砚说:“那时候还伤到了眼睛,为了保护眼球,没办法在眼眶旁边做手术,时间久了留了疤,也没必要再植皮了。”
效果不好不自然不说,这道疤痕成了他的勋章,提醒着他时刻记得当时的苦难,才能推动着他往前走。
只是暴露在楚知笙面前,还是让他感觉到自卑。
楚知笙听了以后更心疼,轻轻地抚摸顾砚的眼角,希望能抚平他的伤痕。
顾砚抓住楚知笙的手,开始算账:“所以,你以为我对你舅舅有那个意思?”
他的语气阴恻恻,问楚知笙:“那你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
楚知笙一阵心虚,不敢回答,他当他自己是替身。